人民大会堂,国徽在顶灯的映照下泛着冷光。冯靖远站在领奖台上,指尖捏着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的证书,红绸在他臂弯里垂着,像段刚从轧机里出来的红热钢坯。台下的掌声潮起潮落,他看见秦砚秋正举着相机,镜片反射的光落在她鬓角的白发上——那是熬了无数个实验室夜晚的印记,像霜落在早秋的草叶上。
“南钢1780热轧机的技术突破,不是我个人的功劳。”冯靖远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开,带着车间里特有的沉稳,“是1974年三线工厂的老技工,是上海材料所的显微镜,是东非草原上的红土矿,把这根技术的接力棒传了下来。就像炼钢,少了哪道火候,都成不了真钢。”他忽然举起证书,对着台下的李师傅方向晃了晃,“这奖,有一半该挂在三线车间的老墙上。”
后台的休息室里,沈若雁正给冯靖远整理衣襟,指尖划过他胸前的钢笔——那是艾琳娜送的,笔芯用华耀铌基合金制成,笔帽上刻着东德国徽和华耀的标志,像枚跨越国界的印章。“蓝海集团的上市钟声还有半小时。”她把份电报塞进他口袋,纸张边角被体温焐得温热,“叶清清从纽交所发的,说敲钟的锤子都用了咱们的抗硫钢,敲起来比铜锤还响。”
冯靖远摸出钢笔,笔身的凉意顺着指缝蔓延。他想起三年前在西德的谈判桌前,艾琳娜把这支笔推过来时的眼神:“你们的铌基合金在卫星电源里的表现,比我们的铬镍钢好12%——标准不该有国界,就像好钢在哪都发光。”当时窗外的莱茵河正泛着波光,像条铺展开的银带,把两种不同的工业传统连在了一起。
秦砚秋抱着本厚厚的国际标准手册走进来,封面的“ISO 14328”字样烫着金,里面夹着张1974年的三线试验报告复印件,泛黄的纸页上,“稀土微合金化”几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铌基合金的国际标准批文到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这是第一个以中国技术为基础的冶金标准,编号里藏着‘1974’和‘1995’,就像给技术的家谱续上了新篇。”
冯靖宇忽然撞开休息室的门,帆布包里露出半截世界地图,上面用红笔标着30个国家的名字,每个名字旁都画着台小小的轧机。“刚收到巴西的订单,他们要全套经纬标准的生产线。”他的皮鞋上还沾着机场的泥,“陈氏家族的矿场说,咱的抗硫钢在亚马逊雨林里,比R国的耐腐三年——现在咱不是跟在别人后面跑,是别人跟着咱画的线走了。”
傍晚的庆功宴上,李师傅端着酒杯走到冯靖远面前,老茧重重地按在他手背上。“还记得1985年你让我测NKK铸件不?”老人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像熔炉,“当时我就说,咱中国人的手艺,藏在老茧里,藏在数据里,早晚能亮出来。你看现在,轧机卖到三十国,标准写进国际册,这不是梦吧?”
冯靖远望着窗外的夜空,天安门广场的灯光像片散落的钢花。他想起蓝海集团发射的第一颗卫星,此刻正在大气层外掠过,太阳能帆板上的铌基合金涂层,正把阳光转换成电流,像条无形的线,把地面的轧机、实验室的显微镜、海外的矿场连在一起。“这不是梦。”他举杯与李师傅相碰,搪瓷杯沿的缺口硌着掌心,“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韧劲,是年轻人数出来的数据,凑成了这盘大棋——就像炼钢,千锤百炼,才能成器。”
深夜的经纬总部,秘密峰会的灯光还亮着。冯、苏、林、夏西大家族的代表围坐在长桌旁,桌上摊着全球资源分布图,铀矿、稀土、铁矿的标记像颗颗棋子,被红线串成闭环。沈若雁翻开年度报告,钢笔划过“年销售额突破百亿”的字样,笔尖的铌基合金在纸上留下细密的划痕:“下一步,该往太空走了——月球上的氦-3,还等着咱的高温合金去采呢。”
冯靖远走到窗边,看着城市的万家灯火,远处钢厂的高炉正喷吐着橘红色的火焰,像大地睁开的眼睛。他摸出那支艾琳娜送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下“2020”,笔尖划破纸面的声响里,仿佛听见了未来的轧机轰鸣、火箭发射的震颤——那是工业的脉搏,从1974年的三线车间出发,正顺着钢花与星光铺就的路,走向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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