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早春,晨雾还没散,海芯微电的实验室里己飘着股松香水味。郭晓峰戴着放大镜眼镜,镊子捏着枚米粒大的芯片,往测试座上放时,指尖的汗在陶瓷基座上洇出个浅痕。这是第七十三次调试替代控制器,屏幕上的波形图终于稳定下来,绿色曲线像条顺流而下的河,在“精度90.2%”的数字上轻轻晃了晃。
“成了!”他突然喊了声,声音撞在玻璃隔断上弹回来。实验室的恒温箱还在“嗡嗡”转,里面烘着刚封装好的芯片,黑色塑封壳上印着“HX-01”的字样,边角的毛刺被砂纸磨得溜光——那是按冯靖远的要求,“要像三线老枪的零件,看着糙,实则严丝合缝”。
冯靖宇冲进实验室时,皮鞋底沾的泥蹭在防静电地板上,留下串歪歪扭扭的印子。“叶清清在香港等消息,巴统的禁运清单又加了三种控制器。”他把电报往桌上一拍,纸张在气流里颤了颤,“伊拉克那边的油田要五十套钻井控制设备,点名要这‘HX-01’,说只要能顶住沙漠的高温,价格随便开。”
郭晓峰摘下放大镜,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他抓起块芯片往金属台面上一磕,“当啷”一声脆响,塑封壳裂开道缝,露出里面的金丝引线,像只张开翅膀的金色小虫。“抗振动测试过了,80℃高温运行七十二小时没掉链子。”他指着显微镜下的焊点,“这是咱自己的‘金线键合’工艺,比M国的铝线牢三成——就像老木匠的榫卯,看着简单,实则藏着巧劲。”
香港码头的仓库里,叶清清正指挥工人给控制器套“纺织机械配件”的外壳。蓝色木箱上印着“香港星途贸易”的字样,边角钉着块小金属牌,刻着“出口斯里兰卡”——那是给海关看的,箱子里的防潮棉下,藏着通往伊拉克的秘密地址。“每台控制器都得贴这个。”她把张印着缝纫机图案的标签往外壳上贴,胶带撕拉的声响里,混着远处货轮的鸣笛,“巴统的人鼻子比狗灵,半点工业味都不能露。”
冯靖宇蹲在集装箱旁核对清单,手指在“50套HX-01”上划了道线。“伊朗的炼油厂还要三十套,得走土耳其转口。”他往嘴里塞了块压缩饼干,饼干渣掉在衬衫上,“叶姐,你说这控制器咋就这么抢手?”叶清清正用改锥拧着箱角的螺丝,动作快得像弹钢琴:“因为它是‘哑巴’——不联网、不发信号,拆开看就是块普通芯片,可往设备里一装,比禁运的还好用九成。就像武侠小说里的易容术,皮囊普通,内里是高手。”
深圳的生产车间里,流水线正“哒哒”地组装控制器,女工们戴着白手套,把HX-01芯片往电路板上焊,动作轻得像给婴儿穿衣。墙上的进度表用红笔写着“月产1000套”,旁边贴着张世界地图,巴统禁运国的位置都插着面小红旗,像片正在燎原的星火。郭晓峰蹲在生产线尾端抽测,万用表的探针触到芯片引脚时,屏幕上的数字跳得像快乐的心跳:“这批合格率98.7%,比上个月又高了个点——老话说的‘熟能生巧’,在芯片上也管用。”
年底的总结会上,林婉清捧着账本走进来,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全年销往十七个禁运国,销售额一亿两千八百万。”她把报表往冯靖远面前推,纸上的数字被红笔圈成串,像挂在枝头的红果子,“除去转口费和包装费,纯利够建三条芯片生产线——这都是HX-01挣的‘硬通货’。”
冯靖宇摸着台刚下线的控制器,金属外壳还带着流水线的余温。窗外的深圳湾正落着跨年的烟花,光焰映在他眼里,像实验室里跳动的焊弧。“明年咱搞HX-02,把精度再提五个点。”他忽然想起叶清清在码头说的话,“那些被卡脖子的国家,等着咱的‘工业火种’呢——就像当年三线工厂,再偏再远,也得把技术的根扎下去。”
实验室的恒温箱还在运转,HX-01芯片在里面安静地工作,绿色的运行灯像颗永不熄灭的星。郭晓峰在笔记本上写下“1993年12月31日,突破禁运壁垒”,笔尖划过纸页的瞬间,仿佛听见无数台控制器在异国的工厂里启动,发出属于中国芯片的、沉稳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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