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暗线与明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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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暗线与明棋

 

南江冶金厅资料室的旧书堆里,《1985年冶金年鉴》的书脊正滴着细小的木屑。冯靖远捏着枚回形针,小心翼翼地从裂缝里挑出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块——暗褐色的外壳上,两根细如发丝的电线断口还泛着银光,像只被掐断翅膀的甲壳虫。他鼻尖凑近闻了闻,除了旧纸张的霉味,还有股淡淡的松香,那是张海菊昨天给书架上蜡时用的牌子。

“冯同志,您在找什么?”资料员张海菊抱着摞图纸进来,蓝布工装的袖口沾着白灰,说话时喉结像卡着颗石子。她的目光飞快扫过那本年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辫梢的红绳,辫尾的流苏在工装口袋上蹭出细碎的声响。

冯靖远把金属块揣进裤兜,回形针在指间转了个圈:“找篇关于轧机牌坊应力的论文。”他翻到年鉴的第73页,那里用红铅笔标着行小字,“张同志昨天是不是动过这本书?书脊好像松了。”

张海菊的脸唰地白了,像被泼了桶冷水。她慌忙放下图纸,铁皮文件夹“哐当”撞在铁架上:“我、我昨天整理书架时碰了下……可能是胶没粘牢。”话音未落,窗外的白杨叶突然“哗啦”作响,像有人在暗处翻了页记录。

冯靖远没再追问。他想起上周传出的那套轧机图纸——特意在高温参数里埋了个陷阱,把800℃的临界温度标成850℃,就像给偷猎者设了个捕兽夹。此刻那枚窃听器的断口还带着新鲜的金属味,显然是张海菊发现败露后仓促扯断的,断线上缠着的半缕蓝线,和她工装口袋里露出的线头一模一样。

三天后,东南亚某国的轧钢厂里,通红的钢坯刚通过牌坊,“轰隆”一声巨响就炸了锅。裂开的铸铁牌坊像块被掰碎的饼干,断口处的晶粒在冷却后泛着粗粝的白,技术员手里的图纸上,“850℃”的标注还带着油墨的腥气。CIA驻当地站的电报很快发到西德:“线人提供数据导致重大事故,判定为无效来源。”

南江资料室的智能锁“咔嗒”一声落了锁。冯靖远看着新换的电子锁面板,绿色的数字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像双时刻警惕的眼睛。“双人复核”的铜牌被钉在门框上,钉子敲进去时,震落了墙皮上的片“技术革新”标语残片。沈若雁正给锁芯上油,黄油的香气混着金属的冷味,在空气中酿出种踏实的气息:“张海菊己经请病假了,她的抽屉里搜出了本记满参数的笔记本。”

冯靖远望着窗外高炉喷出的橘红色火焰,见沈若雁冒雨进来,肩头沾着水汽,便压低声音道:“让叶清清备好资金,1987年10月19日前后,全球股市会有场大动荡,重点盯着科技股和资源期货。美联储大概率会降息50个基点救市”

沈若雁握着铅笔的手微微发颤,在笔记本上划出歪斜的线:“这可不是技术参数,你怎么能确定?”

“就像轧机到了临界温度会裂,股市也有应力极限。”冯靖远指着台历上的日期,“1929年股灾前,也没人相信繁荣会结束。咱们得在风暴来临时备好屋檐,给地里的种子留足养分——技术突围需要底气。”

窗外雨声渐大,打在“民族工业”标语牌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冯靖远把那枚窃听器残骸扔进铁桶,火星溅起时,金属壳蜷成了团黑球。他想起二叔冯飞信里的话:“三线工厂的老警报器,总在最安静的时候响得最凶。”此刻资料室的智能锁突然发出“嘀”的轻响,是夜班的技术员来做双人复核了——两道手电筒的光柱在档案架间交错,像在编织一张密不透风的安全网。

墙角的收音机里,正播放着个体户致富的新闻,播音员的声音带着时代特有的昂扬:“……万元户们说,政策的春风吹到了家门口,发家致富的同时,更要想着民族工业的振兴……”冯靖远望着那台老式收音机,忽然笑了——无论是藏在书脊里的窃听器,还是即将到来的股灾,都挡不住这股向前的势头,就像轧机再重,也压不垮通红的钢坯里藏着的韧劲。

夜深时,资料室的灯还亮着。冯靖远在“三线技术数据库”的扉页上,又添了行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只要根基扎得深,再大的风雨也撼不动。”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混着窗外的雨声,像首写给未来的安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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