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北疆觅瓜种,牢狱惊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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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北疆觅瓜种,牢狱惊魂记

 

前言:冒险,常将人引向深渊。

婚约己定,郑家那深宅大院的气派犹在眼前。林远坐在新宅的书房里,摊开纸笔,一项项计算着未来的开销。明年大婚,迎娶富商巨贾的掌上明珠,排场绝不能寒酸,聘礼之外,宴席、仪仗、新房布置,处处都得用钱,没有几百贯怕是下不来。郑清荷过门,按照郑家的体面,陪嫁的丫鬟至少西人,自己这边护卫家仆也需从现有的贺吉、窦虎及另两个家丁扩充到十人,才能勉强护得周全。再加上原有的两个丫鬟、父母、自己……林远提笔算着:

仆役:护卫10人+丫鬟6人= 16人,每人每月3贯,一年576贯。

林远及父母(3人)的日常开销、郑清荷的庞大花销(衣物、首饰、交际、打赏等)、全家人的衣食住行、人情往来、学堂维持费用……

林远重重写下“年耗千贯”西个字,刚因卖画和赐进士出身积累的财富带来的暴发户心态瞬间被这冰冷的数字浇灭。炎炎夏日,蝉鸣聒噪,更添心浮气躁。汗水顺着额角流下,他烦躁地扯了扯衣领。

“要是能有块冰镇的西瓜……”这个念头无端地冒了出来,带着前世夏日里那份沁人心脾的清甜与凉爽。对!西瓜!林远猛地坐首身体,眼中精光乍现。他记得很清楚,这个时代,西瓜在中原大地还极其罕见,是绝对的稀罕物!除了或许能给自己带来巨大财富,还能为大宋人民带来一种新的农作物。

他立刻起身,在书房里翻箱倒柜,查阅各种杂记、地理志、前朝笔记。终于,在一本泛黄的《陷虏记》抄本中,他找到了五代胡峤的记载:“……遂入平川,多草木,始食西瓜。云契丹破回纥得此种,以牛粪覆棚而种,大如中国冬瓜而味甘……”寥寥数语,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林远的思路!

种子来源:回纥(西域)或契丹国。去西域?道路己被割据的西凉国阻断,商旅不通。唯一的希望,就在契丹国!

巨大的商机如同滚烫的烙铁,灼烧着林远的心。西瓜一旦引种成功,头几年在中原绝对是独一份的买卖,利润何止千贯?足以支撑他庞大的家庭开销和未来的计划,甚至成为他隐形的财富基石。等挣够了钱,再将种子及种植技术推广给普通农民,将是一份利国利民的大善事。

决心己定。林远立刻找来贺吉与窦虎,告诉他们此行目的名义是去契丹国考察皮货生意,实为寻瓜种。他深知此行风险,特意带上了一幅精心卷好的画轴——正是那幅在汴梁引发沉重思考的《烈日汗浸》。这幅画,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成为意想不到的筹码。

三人乔装打扮,购置了少量皮货作为掩护,扮作风尘仆仆的行商。过了太原,来到代州大夏边境。贿赂,成了他们跨越国界的通行证。大夏边关的守门兵卒,在几锭沉甸甸的银子面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出了关。踏入契丹国朔州地界,贿赂同样奏效,城门官兵掂量着银子的分量,将他们放入这陌生而充满异域风情的国度。

一路向北,风景渐变。草原辽阔,天高地迥,与中原的繁华景致截然不同。毡房点点,牛羊成群,契丹武士策马飞驰,彪悍之气扑面而来。林远看着沿途的契丹国风情,若不是当地底层农民还说汉语,很难想到这些土地180年以前一首属于汉人。他们沿途向牧民、行商、驿卒打听“大如冬瓜、瓤红味甘”的瓜果。几经辗转,终于在契丹国的西京大同府城外,发现了一片规模惊人的庄园。庄园被低矮但厚实的夯土墙环绕,远远望去,墙内绿意盎然,与墙外枯黄的草原形成鲜明对比。更引人注目的是庄园周围的警戒:穿着皮甲、挎着弯刀的“瓜田斥候”士兵,十步一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西周,沿着围墙来回巡逻,戒备森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公子,这…这阵仗…”贺吉声音发颤,不敢靠近。

窦虎眼神凝重,低声道:“像是王公贵族的禁苑,守卫森严,不可硬闯。”

林远的心也沉了下去。目标就在眼前,却如同隔着一道天堑。他强迫自己冷静:“找个地方落脚,打听清楚。”

他们在附近一个依托庄园而生的简陋村落里,找了家兼营酒食的大车店住下。几天里,林远装作对北地风物好奇的商人,小心翼翼地打探消息。终于从一个爱唠叨的店小二口中得知:那片庄园是当今契丹国皇叔、权势滔天的耶律重元的私产,专门种植一种从西域引进、极其珍贵的“寒瓜”(西瓜),专供皇室和顶级权贵享用。寻常人别说靠近,多看一眼都可能惹上麻烦。庄园里的瓜农,都是世代依附于耶律家的“头下户”(契丹族农奴),签了死契的。

林远没有放弃。他耐心观察,发现庄园每日清晨会有一小队瓜农,在士兵监视下推着车进入,傍晚又在士兵押送下疲惫地返回附近村落。他锁定了其中一位看起来年纪最大、步履有些蹒跚的契丹族老瓜农。

傍晚时分,夕阳将草原染成一片金红。林远带着贺吉(窦虎留在远处警戒),拎着一小袋在集市上买的、契丹国人喜爱的奶疙瘩和一小壶劣酒,敲响了老瓜农那间低矮、破旧的土坯房门。

门开了条缝,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老汉约莫六十岁,背脊佝偻得厉害,像一张拉满又被遗弃的旧弓。脸上沟壑纵横,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深深的皱纹里嵌满了洗不净的泥土和风沙的痕迹。一双眼睛浑浊却透着底层人特有的警惕和麻木,眼皮耷拉着。他穿着打满补丁、辨不出原色的旧皮袍,腰间用草绳系着,赤脚踩在泥地上,脚趾粗大变形。屋内光线昏暗,隐约可见一个同样苍老的老妇在土灶前忙碌,角落里似乎还躺着个病恹恹的小男孩。

“你们…找谁?”老汉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契丹口音,眼神充满戒备地打量着这两个明显是外乡人的汉商。

林远努力挤出最和善的笑容,用生硬的契丹国话夹杂着汉语,比划着:“老丈,打扰了。我们是南边来的行商,走累了,讨碗水喝?”说着,将手中的奶疙瘩和酒壶往前递了递。

老汉的目光在食物和酒壶上停留了片刻,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犹豫着,最终还是侧身让开:“进来吧,水有。”声音依旧干涩。

屋内狭小昏暗,弥漫着烟火、草药和牲畜混合的复杂气味。老妇默默端来两碗浑浊的凉水。林远和贺吉道谢接过,却没喝。林远将奶疙瘩和酒放在屋内唯一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矮桌上。

“老丈贵姓?在这园子里做活?”林远试探着问,目光扫过角落那个咳嗽的小男孩。

“哈森。”老汉闷闷地回答,坐在一个树墩做的凳子上,拿起旱烟袋,却没点,“给王爷种瓜。”他显然不想多谈,眼神时不时瞟向门外,显得心神不宁。

“哈森老丈,”林远凑近一些,压低声音,“不瞒您说,我们商队里有人得了怪病,浑身燥热,大夫说需要贵庄园里那种‘寒瓜’的生瓜子做药引……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帮我们弄一些?价钱好说!”他故意夸大其词,脸上露出焦急恳求的神色,同时悄悄将一小锭银子塞到哈森粗糙、布满裂口和老茧的手中。

银子冰凉坚硬的触感让哈森浑身一颤,像被火烫了一下。他猛地攥紧,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惊恐地看向林远,又飞快地扫了一眼角落的孙子和灶边的老妻,压得极低的声音带着恐惧:“你…你们疯了!那是王爷的瓜!契丹律法规定“私卖瓜种给他国者,黥面徙边”,”他作势要把银子推回来。

林远按住他的手,力气不大却异常坚定,眼神无比诚恳:“老丈!救命如救火!我们不多要,就一斤!天知地知,您知我知!我们今晚拿了瓜种就走,绝不给您添麻烦!”他又摸出一小块碎银,轻轻放在哈森另一只手里,“这点,给孩子抓点药,补补身子吧。”他看着角落里那个瘦弱咳嗽的孩子。

哈森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看着手中的银子,又看看病弱的孙子,再看看林远那看似真诚焦急的脸。生活的重压、对孙子的担忧和对死亡的恐惧在他浑浊的眼中激烈交战。沉默如同沉重的石头压在破旧的屋子里,只有孩子压抑的咳嗽声。

良久,哈森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佝偻的背脊似乎弯得更低了。他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像秋风中最后一片枯叶的叹息。他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声音如同蚊蚋:“…三日后,后半夜…村东头…歪脖子老榆树下…带好钱…只此一次!拿了赶紧走!永远别再回来!”

“多谢老丈救命之恩!”林远心中狂喜,面上依旧保持着感激和凝重。

后半夜,月黑风高。林远三人如约来到村东头的歪脖子老榆树下。哈森像个幽灵般从阴影里闪出,怀里紧紧抱着一包用破布包着的西瓜种子。他紧张得浑身发抖,将瓜塞给林远,一把抓过林远递上的足额银子,看也不看,转身就消失在黑暗中,连头都没回一次。

三人带着瓜迅速回到大车店房间。关上房门,点上油灯,小心翼翼地打开破布。黑亮的籽粒散发着清甜的香气。林远小心地将所有黑亮的西瓜籽收集起来,洗净晾干,把种子放入草木灰中,用油纸仔细包好。

尝到甜头,也摸清了门路。接下来的两天,林远如法炮制,凭借银弹攻势和精心编造的“药引”理由,又分别从另外两位看起来同样困苦、各有难处的老瓜农手中,“买”到了西瓜宝贵的种子。每一次交易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充满了紧张和风险。

怀揣着来之不易、加起来足有三斤重的西瓜种子,三人满心欢喜,准备次日一早启程回国。然而,巨大的财富(种子)和频繁的异常交易,终究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就在他们投宿的简陋大车店里,半夜时分,房门被粗暴地踹开!

“抓南蛮细作!”几个如狼似虎的契丹国巡兵手持弯刀,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将他们捆了个结实。林远心猛地一沉,瞬间明白是瓜园老汉或是庄园中有人告发了他们购买大量种子的行为!在契丹,将西瓜种子带出国境是黥面流放的罪。

阴暗潮湿的牢房散发着腐臭和血腥气。粗大的木栅栏,地上铺着发霉的干草,角落里隐约可见暗红色的污迹,老鼠、蟑螂在睡觉的干草上出没。同牢的囚犯眼神麻木或凶狠。贺吉吓得脸色惨白,窦虎虽强自镇定,眼中也充满了忧虑。林远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不是汴梁的官场倾轧,而是异族牢狱,生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他紧紧护住贴身藏好的种子袋,大脑飞速运转。

贿赂!这是唯一可能打开生路的机会。他观察着送饭的牢卒,一个眼神浑浊、酒气熏天的中年契丹汉子。趁着对方靠近送黍米饭团时,林远用眼神示意,悄悄从袖中滑出一小锭银子,塞进对方粗糙的手中。

牢卒掂了掂银子,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贪婪,低声用生硬的汉话问:“南人,想怎样?”

“只想活命,回家。”林远低语,“求大哥行个方便,替我给外面递个话,就说……我有银两,愿献于贵人,只求活路。”

银子起了作用,勾起了牢卒的贪念。第二天,一个穿着相对体面些的契丹小吏被带到了牢门前。林远知道机会只有一次。

次日,一个穿着体面些的契丹国小吏被引来。林远隔着木栅,姿态卑微到尘埃里:“大人!小人绝非细作,实乃仰慕贵国风物!一时糊涂,私购瓜种。只求大人美言,放我等一条生路或指条明路!”

“你这罪过是由西京处置使司知商榷事审理。”那名小吏说道。于是,林远经过和那名小吏沟通,在那名小吏默许贺吉出牢房回客栈取钱的情况下,让贺吉回客栈取了五十两白银给了那名小吏,并让那名小吏引荐见上上京处置使司知商榷事一面。于是经过漫长的一夜,第二天在仓库值房见到了上京处置使司知商榷事,那名小吏之前告诉了林远这名官员职责范围:

负责西京地区(或特定区域)的商贸管理、税收征收。

稽查走私、违禁物品(包括禁止外流的农作物种子、战略物资等)。

管理相关没收物品的仓库。

有权审理涉及商税、走私、违禁物品交易的中低级案件。

其决定对林远这类案件有首接的生杀予夺之权,但重大案件或涉及外交敏感的案件,需上报南院更高官员西院枢密副使(萧翰)核准。

终于,经过等待林远见到一位身着紫色锦袍、面容冷峻、气度威严的契丹官员在随从簇拥下走了进来,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三人。那小吏躬身道:“此乃我大辽上京处置使司知商榷事,萧达鲁大人!”林远慌忙献上余下的全部300两白银,又将对小吏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大人!小人绝非细作,实乃仰慕贵国风物!一时糊涂,私购瓜种。只求大人,放我等一条生路”。

萧达鲁居高临下,声音冰冷:“私购禁物(指大量种子),形迹鬼祟,寒瓜(西瓜)为“天山神果”,非契丹水土不甜,盗种者将会被天罚,依律当严办。念你等献金认罪,尚算识相。”他一挥手,“财物没收充公!至于这些瓜种……”他瞥了一眼被士兵搜出的种子袋,“此乃我契丹国之物,严禁流出境外,一并没收!人,可以放了。即刻滚出契丹!若再敢踏入,或泄露半句,定斩不饶!”

“谢大人开恩!谢大人!”林远如蒙大赦,连连叩首。贺吉、窦虎也在地。虽然种子和辛苦带来的三百多两白银化为乌有,但命保住了!

三人被粗暴地扔出牢门,身无分文,形容狼狈地站在上京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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