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人心之恶,甚于豺狼。
就在这时,紧追林远方向的那个矮个子劫匪脚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啊——!蛇!有蛇!”矮个子劫匪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猛地向后跳开,声音都变了调。
这一声尖叫在寂静的林中格外刺耳。另外两个劫匪也被惊动了,急忙问道:“怎么了?!”
“毒蛇!是条毒蛇!差点咬到我!”矮个子惊魂未定,指着地上一条迅速游走的、色彩斑斓的蛇影,声音还在发抖。那蛇显然也被惊扰,飞快地消失在草丛深处。
“妈的,晦气!”壮汉骂了一句,看着眼前幽深黑暗、危机西伏的密林,又想到刚才那毒蛇,心里也打起了鼓。天己经彻底黑了下来,林子里阴森森的,谁知道还有多少毒虫蛇蚁?为了两个半死不活的小崽子,再搭上自己就不值当了。
“算那两个小崽子命大!走!这鬼地方不能待了!”壮汉啐了一口,招呼同伙,“赶紧撤!别真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三个劫匪骂骂咧咧,心有余悸地迅速退出了草丛,沿着小路飞快地消失在黑暗中。
草丛深处,林远和贺吉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连大气都不敢喘,首到外面彻底没了动静,又过了许久许久,确认劫匪真的走远了,紧绷的神经才猛地一松。
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惫和浑身撕裂般的剧痛瞬间淹没了他们。两人在冰冷潮湿的腐叶堆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泪混合着泥土和血水无声地流淌下来。刚才,他们真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不知过了多久,林远才挣扎着坐起来,忍着剧痛,低声呼唤:“贺吉……贺吉,你还好吗?”
“公子……我……我在这……”不远处传来贺吉微弱而带着哭腔的回应。
两人凭着声音,在黑暗中摸索着聚到一起。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拿根棍子不断敲击地面,以此“打草惊蛇”,防止自己也遇到毒蛇。他们狼狈不堪地从死亡草丛中爬了出来,重新回到小路上。月光惨淡,照着他们褴褛的衣衫、满身的伤痕和泥污,以及眼中尚未散尽的惊悸。
钱没了,包袱也没了,只剩下一身伤痛和无尽的恐惧。他们互相搀扶着,忍着剧痛,凭着模糊的记忆和对人烟的渴望,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可能有官府的方向走去。这是他们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求救之地。
后半夜,筋疲力尽、浑身是伤的两人,终于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官府门口附近。远远看到城门楼上微弱的灯笼光芒,如同看到了生的希望。
他们拖着沉重的步伐,终于看到了县衙门口那对石狮子。衙门口挂着两盏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曳,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紧闭的大门和旁边一个供差役夜间值守的小门房。
林远和贺吉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扑到那门房前,用力拍打着木门。
“谁啊?大半夜的!”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接着门被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张睡眼惺忪、带着衙役帽子的脸,是个值夜的门子。他皱着眉,打量着门外两个衣衫破烂、满脸血污、狼狈不堪的少年,眼中满是嫌弃和警惕。
“差……差爷!救命!”林远喘着粗气,急切地说道,“我们是赶路的,在城外……城外遇到劫匪了!被抢光了钱财,还被打成这样!求差爷报官,抓……抓匪徒!”
门子眯着眼,上下扫视着他们,目光尤其在林远和贺吉空空如也、沾满泥污的腰间和双手上停留了片刻,慢悠悠地问:“哦?劫匪?在哪遇到的?长什么样?抢了你们多少银子?”
林远忍着痛,尽量清晰地描述了地点和劫匪的大致样貌,最后悲愤地说:“抢了我们所有的钱,还有画……有几十两银子啊!”他故意说多了些,希望能引起重视。
谁知那门子听完,非但没有同情,反而嗤笑一声,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阴阳怪气地说:“几十两?就你们俩这穷酸样?蒙谁呢!我看你们是赌输了钱或者自己打架斗殴弄成这副鬼样子,想来衙门蒙事吧?”
“不是的!差爷,我们说的句句属实!真是被劫匪抢了,还差点被杀!”贺吉急得眼泪又出来了。
“哼!”门子冷哼一声,眼神变得狡黠而贪婪,他压低声音道,“要报官?行啊!按规矩,这深更半夜惊扰衙门,得先交‘开门费’和‘茶水钱’,让爷们儿辛苦跑腿去通传老爷。不多,一人一贯钱,拿来!”
林远和贺吉傻眼了。他们现在身无分文,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差爷……我们……我们被抢光了,一文钱都没有了……”林远苦涩地说。
“没钱?”门子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像变了一个人,眼神变得凶狠而危险,“没钱你们报什么官?当衙门是善堂?滚滚滚!别在这碍事!再敢聒噪,把你们当闹事的刁民抓起来!”说着就要关门。
“差爷!求求您行行好!通融一下!人命关天啊!”林远用手抵住门,苦苦哀求。
“滚开!”门子用力一推,将虚弱的林远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倒。他恶狠狠地指着两人:“再不走,别怪老子不客气!正好县尉老爷前几日下了令,要限期抓几个流窜的土匪交差!我看你们两个形迹可疑,满身是伤,倒挺像土匪窝里斗殴跑出来的!抓你们顶数正合适!”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林远和贺吉浑身冰凉!他们刚从真土匪的刀下捡回命,现在却要被官府的人污蔑成土匪抓去顶罪?!
恐惧瞬间压倒了伤痛和疲惫。贺吉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抓住林远的胳膊。
林远心中又惊又怒,但他知道此刻硬扛无异于送死。他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恐惧,拉着贺吉后退几步,装作害怕屈服的样子:“差爷息怒,我们……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那门子见他们服软,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砰地关上了门。
林远刚被衙役拒绝、惊惧退到阴影里、精神稍一放松时,他感觉小腹一阵胀痛,刚才惊吓过度,此刻放松些才察觉。他低声对贺吉说:“你在这别动,我去墙根方便一下。”
林远悄悄挪到高墙根下的一处背阴角落,正准备解手。就在这时,墙内传来隐约的对话声,正是刚才那个门子和另一个人的声音,似乎是从靠近围墙的某个房间窗户传出来的。
“……两个小崽子,穷得叮当响,还想报官?呸!”
“李头儿,您刚才说要抓他们顶土匪的缺……是真有这打算?”
“哼,吓唬他们的!两个半大孩子,抓了也没油水,反而麻烦。不过……”门子(李头儿)的声音带着算计,“要是他们不识相,真敢赖着不走,或者明天还敢来闹,那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县尉催得紧,抓不到真土匪,抓两个‘疑似’的流民顶缸,关几天,打几板子,报上去也能应付交差,说不定还能得点赏钱。这世道,谁管你冤不冤?算他们倒霉撞枪口上了!”
林远在墙外听得清清楚楚,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原来刚才那门子的话,并非全是恐吓!在这帮人眼里,他们的命,甚至不如几贯赏钱!
他吓得差点尿在裤子里,连忙系好裤子,心脏狂跳着,蹑手蹑脚地退回到贺吉身边。
“公子,怎么了?你脸色好难看……”贺吉担忧地看着他惨白的脸。
“快走!离开这里!马上!”林远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惧和急促,他一把拉起贺吉,不顾身上的伤痛,几乎是拖着贺吉,头也不回地、拼命地朝着远离县衙的方向跑去,很快就消失在县城黑暗的街巷深处。身后那两盏县衙门口的气死风灯,此刻在他眼中,比劫匪的柴刀更加阴森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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