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生死的界限,薄如蝉翼。求生之本能,是造物主最深刻的烙印。
从汾西县满载而归的林远和贺吉,连着几日都沉浸在成功的喜悦里。沉甸甸的钱袋不仅意味着生活的改善,更是一种被认可的满足。然而,少年人的心性总是向往着更广阔的天地和更新鲜的热闹。花朝节的盛况犹在眼前,那踏青游春、人声鼎沸的欢乐,让林远觉得意犹未尽。
一日,在茶馆歇脚时,林远偶遇了一位相熟的商人,姓陈,常年在附近几个县贩运些山货土产。陈老板正与人谈论着东北边古县即将举办的“火神庙会”。
“林小哥,你是不知道,古县那火神庙会才叫一个热闹!”陈老板呷了口茶,眉飞色舞,“比武打擂、百戏杂耍、各色小吃摊子能摆满几条街!尤其是那‘火神巡游’,入夜后火龙蜿蜒,火光冲天,驱邪祈福,壮观得很呐!比这花朝节另有一番风味。”
林远听得心驰神往。贺吉也在一旁眨巴着眼睛,满脸期待。上次花朝节卖画的巨大成功,让林远对这种人流聚集的盛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信心。他心中想着:古县庙会规模更大,这次主要是玩,只顺带带几张门神画,卖不卖无所谓。
“陈老板,您何时启程去古县?”林远问道。
“明日一早,就走北边那条官道,途经洪洞县附近。”陈老板答道。
林远与贺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雀跃。林远拱手道:“陈老板,不知可否捎带我们主仆二人一程?路费我们照付。”
陈老板为人爽快,又念及林远画技不俗,是个有前途的后生,便一口答应下来:“行啊!明日卯时,城门口见。”
次日天蒙蒙亮,林远和贺吉便背着简单的行囊和几卷画,坐上了陈老板装满山货的马车。车轮辘辘,沿着官道向东北方向驶去。一路风景变换,从熟悉的平原逐渐进入略有起伏的山丘地带,官道两旁林木渐密。贺吉兴奋地看着窗外。
二人去到那庙会确实尽情地玩了个够。约莫下午申时(下午4点),几人如约而回,马车行至一处岔路口。就在这时,陈老板的一个伙计骑马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神色焦急地在陈老板耳边低语了几句。
陈老板听完,脸色微变,勒住马车,带着歉意对林远说:“林小哥,实在对不住!刚收到信儿,南边浮山县那边有批急货出了岔子,价格谈崩了,我得立刻赶过去处理,否则损失不小。这洪县……怕是今天回不成了,你们跟着我一同去还是先找家客店住下来。”
林远和贺吉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陈老板,这……此地离古县客店还有多远?”林远不甘心地问。
“不远了,沿着这条小路再走个把时辰就能到古县一家客店外。不过……”陈老板看了看天色渐晚的日头,又看了看周围略显荒僻的山林,有些犹豫,“现在赶过去,怕是到了也快天黑了。庙会人多杂乱,你们两个半大小子,又人生地不熟的……”
“无妨的,陈老板!”林远连忙说,“我们就找个客栈住下,明日再仔细逛逛。您有急事,只管去忙,我们自己走过去便是。”他也看出陈老板不方便带自己一同去。
陈老板想着两个少年结伴,走官道旁的小路应该也无大碍,便不再劝阻。他指着前方一条更窄些、两旁草木茂盛的岔路:“喏,就是这条路,一首走,看到大片的田地和人烟。过了前面那片林子,离客店也不远了,那边还算太平。你们千万小心,莫要贪近走荒僻小路,天黑前务必找到落脚处!”
陈老板留下一些干粮和水,又叮嘱了几句,便调转马头,带着伙计急匆匆地向南边浮山县方向驶去。
原地只剩下林远和贺吉,以及渐渐西沉的太阳。西周顿时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林梢的沙沙声和归巢鸟雀的鸣叫。
两人沿着小路快步前行。起初还好,路上偶有赶着牛车归家的农人。但随着日头越来越低,光线迅速昏暗,路上行人几乎绝迹。小路两侧的树林变得越发浓密幽深,风吹过时,枝叶摇曳的影子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一种不安的气氛悄然弥漫开来。
贺吉紧紧挨着林远,声音有些发抖:“公子,我……我有点怕。”
林远心里也打鼓,但他是主心骨,不能露怯:“别怕,过了前面那片林子,应该就能看到人烟了,快走!”他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前方路旁几棵大树后,突然闪出三条黑影,手持棍棒柴刀,一字排开,挡住了去路!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另外两个一高一矮,眼神凶狠,一看就不是善类。
“站住!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壮汉狞笑着,挥舞着手中的柴刀。
林远和贺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们遇到了劫道的土匪!
“各位好汉……”林远强自镇定,试图周旋,“我们只是两个赶路的穷书生,身上并无钱财……”
“放屁!”矮个子劫匪啐了一口,眼尖地指着林远背后的包袱和贺吉紧紧抱着的钱袋,“那包袱鼓囊囊的,那小子怀里抱的什么?当老子眼瞎?识相的赶紧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免得爷爷们动手!”
贺吉吓得脸色惨白,死死抱住钱袋,那是公子辛苦卖画赚来的血汗钱啊!
林远知道今日无法善了,心中飞快盘算。他悄悄将手伸进怀里,那里藏着几枚应急用的铜钱和一些碎银子,他摸出大部分,只留了一点救命钱贴身藏好,然后把掏出来的钱连同包袱一起扔到地上:“好汉,钱都在这里了,求好汉放我们过去吧。”
那高个子劫匪上前一把抢过包袱和钱袋,掂量了一下,又打开钱袋看了看,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崔哥,还真不少!”
为首的壮汉却并不满意,他凶狠地盯着林远和贺吉:“哼,两个小崽子,穿得倒还齐整,身上肯定还有藏私!给我搜!”
话音未落,那矮个子劫匪就狞笑着扑向贺吉,一把将他推倒在地,粗暴地在他身上摸索。贺吉又惊又怒,挣扎着喊:“放开我!钱都给你们了!”
林远见状,热血上涌,冲过去想拉开那矮个子:“别动他!”旁边的壮汉见状,抡起棍子就狠狠砸在林远背上!
“啊!”剧痛让林远眼前一黑,踉跄着扑倒在地。
“公子!”贺吉目眦欲裂。
“妈的,还敢反抗?”壮汉和那高个子劫匪也围了上来,对着倒在地上的林远和贺吉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棍棒和拳头如同雨点般落下,每一击都带来钻心的疼痛。林远只能蜷缩着身体,护住头脸要害,贺吉更是被打得惨叫连连。
“叫你们不老实!叫你们藏钱!”劫匪们一边打一边骂,发泄着暴戾。
不知过了多久,劫匪们似乎打累了。林远浑身剧痛,骨头像是散了架,嘴角淌着血,眼前阵阵发黑。贺吉蜷缩在他旁边,气息微弱,脸上青肿一片。
那壮汉踢了踢像破麻袋一样的两人,啐了一口:“妈的,两个穷酸,就这么点东西。”他掂了掂抢来的钱袋,虽然不少,但显然没达到预期。
矮个子劫匪眼中凶光一闪:“崔哥,这两个小子看清咱们的脸了,不能留活口!宰了扔林子里喂狼!”
这句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林远和贺吉瞬间从剧痛中惊醒,死亡的恐惧攫住了他们!
壮汉似乎犹豫了一下,但看着两个少年眼中流露出的极度恐惧和哀求,以及想到可能的后患,他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眼中杀机毕露:“行!干净点!”
高个子劫匪狞笑着举起了柴刀,对准了离他最近的贺吉!
“跑!!!”林远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同时猛地撞向举刀的高个子!这一撞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却也成功地将那高个子撞了个趔趄。
贺吉被林远的吼声惊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疼痛和恐惧,他连滚带爬地跳起来。林远也挣扎着爬起,两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不管不顾地朝着路旁茂密得几乎不见天日的灌木丛和荒草丛中一头扎了进去!
“操!别让他们跑了!追!”壮汉怒吼着,带着两个同伙紧跟着追进草丛。
草丛又高又密,荆棘遍布。林远和贺吉不顾一切地向前钻、向前爬,锋利的草叶和荆棘划破了他们的衣服和皮肤,留下道道血痕。身后的咒骂声和拨动草丛的哗啦声越来越近,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
“分开跑!”林远嘶哑地对贺吉喊了一声,心中想到:“这样至少能活一个!”然后奋力向左边的更深处滚去。贺吉则咬着牙,拼命向右前方更深邃的阴影里钻。
劫匪们追了进来,被茂密的草木阻碍了视线和速度,只能分开搜寻,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林远趴在一处低洼的腐叶堆里,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破膛而出。他能听到不远处传来劫匪沉重的脚步声和拨动草丛的声音,越来越近!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汗臭味和血腥气!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dcg0i-12.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