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宠物危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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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宠物危机1

 

暴雨。真正的天河倒倾。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在派出所模糊的玻璃窗上,拉出一道道扭曲水痕,窗外本该亮着路灯的街道沉没在浓稠、翻涌的墨色里,只有偶尔撕裂夜空的闪电,才吝啬地投下一瞥惨白的光,瞬间照亮积水横流的马路,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噬。值班室老旧日光灯管嗡嗡低鸣,像一只濒死的蜂。

陈锋刚放下泡面桶,指尖还残留着廉价香精和纸杯的粗糙触感。他揉了揉干涩发胀的眼角,目光扫过桌面上摊开的几份毫无头绪的盗窃案卷宗,纸张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疲惫如同湿透的棉袄,沉甸甸地裹在身上。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突兀、猛烈而持续的抓挠声,混合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带着水汽的呜咽,骤然撞碎了值班室的沉闷。那声音来自紧闭的大门下方。

不是人。是动物。一种庞大、湿透、带着强烈恐慌的动物。

陈锋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锐响。值班室另一个年轻民警小王也惊得抬起头,睡意瞬间跑得一干二净。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陈锋几步抢到门边,用力拉开了沉重的铁门。

一股裹挟着浓重土腥味和水汽的狂风立刻卷了进来,吹得桌上的纸张哗啦作响。门外台阶上,赫然站着一只巨大的金毛犬。它浑身的长毛被雨水彻底浇透,紧紧贴在身上,显出清晰的骨骼轮廓,狼狈得像刚从泥潭里捞出来。雨水顺着它耷拉下来的耳朵、口鼻和尾巴尖,汇成细流,在粗糙的水泥台阶上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但这都不是最骇人的。

它嘴里紧紧叼着一个东西。那是一个浅棕色的、毛茸茸的宠物玩具熊,造型憨态可掬。然而此刻,这原本该带来童趣的玩偶熊,半边身子己经被一种浓稠、刺目的暗红色液体彻底浸透。那暗红还在不断被雨水冲刷、稀释,变成更淡、更诡异的粉红,滴滴答答地落在台阶上,又被更多的雨水冲散开,蜿蜒着流向低洼处。

金毛犬的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焦灼的呜咽,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剧烈地颤抖着,那双湿漉漉的褐色眼睛却死死盯着陈默,瞳孔深处翻涌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祈求。它死死叼着那只染血的玩具熊,仿佛那是它仅存于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陈锋的心脏,猛地向下沉坠。值班室的灯光打在金毛犬和那只血熊上,在湿漉漉的地面投下扭曲不安的阴影。他认得这只狗。几天前,他与民警一同处理一起社区小纠纷时,见过它温顺地趴在女主人的脚边,名字似乎叫“豆包”。

“小王!”陈锋的声音因为骤然绷紧而显得有些嘶哑,“看住它!我马上查地址!”他猛地转身扑向接警台的电脑,手指因为一种不祥的预感而微微发抖,飞快地敲击键盘。屏幕上,豆包主人的信息跳了出来:苏晚晴。地址清晰地印在陈锋的视网膜上——云栖苑7栋402。

警笛凄厉地撕破沉重的雨幕,红蓝光芒在湿滑的街道上疯狂旋转跳跃,像垂死挣扎的眼。陈锋坐在副驾驶,雨刮器开到最大频率,也只能勉强在挡风玻璃上刮出两道短暂的扇形视野。冰冷的雨水似乎渗透了车体,寒意丝丝缕缕地钻进骨头缝里。他紧紧盯着前方模糊的道路,那只金毛犬浑身湿透、叼着染血玩具熊的形象,和“苏晚晴”这个名字,在脑海里反复交叠、冲撞。

云栖苑7栋楼下己经拉起了刺眼的警戒带,几辆警车顶灯闪烁,将湿漉漉的墙面和地面映照得光怪陆离。先期抵达的民警脸色凝重,看到陈默下车,快步迎了上来,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淹没在哗哗的雨声里:“陈队,现场……很糟。”

陈锋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下颌线条绷得死紧。他套上鞋套和手套,接过同事递来的强光手电。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雨水、陈旧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铁锈味的复杂气息。电梯停在西楼。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更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杂着一种排泄物的酸臭,猛地扑面而来,像一只冰冷滑腻的手攥住了他的喉咙。

402的门虚掩着。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胃液,推门而入。

强光手电的光束如同利剑,刺破了室内的黑暗,也无情地勾勒出地狱的轮廓。客厅一片狼藉。沙发翻倒,抱枕撕裂,填充物散落一地。玻璃茶几碎成了蛛网,尖锐的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在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寒芒。几本杂志和文件夹凌乱地抛撒在地上,封面被深褐色的污渍浸染。墙壁上,几道喷溅状的暗红色痕迹狰狞地延伸向上,最终消失在视线无法触及的天花板阴影里。

光束最终定格在客厅通往卧室的过道入口。

一个女人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仰面倒在那里。苏晚晴。她的长发散乱地黏在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和脖颈上,眼睛瞪得极大,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瞳孔里凝固着最后时刻的极致惊恐,仿佛要将所见的恐怖永远烙印在视网膜上。她的睡衣被撕扯得不成样子,领口被暴力拉开,露出大片肌肤,上面布满青紫色的瘀痕和令人心头发紧的抓伤。最致命的伤口在脖颈,一道深而狰狞的割裂伤,皮肉翻卷,凝固的血液在她身下漫延开一大片粘稠、暗沉的深褐色沼泽。

陈锋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苏晚晴垂落在冰冷地面的一只手上。那原本纤细的手指,此刻僵硬地微曲着,指甲缝里塞满了深红近黑的污垢——那是凝固的血,混杂着一些……皮肤碎屑?极其微小的皮屑组织。

法医秦雪蹲在尸体旁,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正小心翼翼地抬起苏晚晴那只手,用镊子极其轻柔地从指甲缝里夹取那些微小的组织碎屑,放入透明的证物袋。她抬眼看到陈默,眉头紧锁,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沉重:“指甲缝里有剧烈挣扎留下的抓挠物,很可能是凶手的皮肤组织。颈部伤口很深,利刃切割,几乎切断气管和颈动脉。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她顿了顿,声音更沉,“有性侵迹象。提取了拭子。”

“抢劫?”陈锋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客厅,声音干涩。

秦雪摇了摇头,下巴朝卧室方向点了点:“表面像。但卧室梳妆台的抽屉明显被撬开过,里面一些首饰盒是空的,可……”她站起身,指向客厅电视柜旁一个敞开的矮柜,“那里面有个保险箱,门虚掩着,里面放着一沓现金和一块价值不菲的男式手表,都没动。”

陈锋的心猛地一沉。不是为了钱?或者……是伪装?他强压下翻腾的思绪,目光再次落回苏晚晴那张凝固着惊恐的脸。她的手机就掉在离尸体不远的地板上,屏幕碎裂成蛛网。技术队的同事己经将它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证物袋。

“手机是关键。”陈锋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冷硬,“查她近期的所有通讯、社交软件联系人。重点排查有频繁互动、尤其是最近有过线下接触的男性。”他顿了顿,补充道,“特别是……养宠物的。”

几天后,刑侦支队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投影仪的光束打在幕布上,映出一张张苏晚晴手机相册里提取的照片。照片的主角几乎都是那只叫豆包的金毛犬,以及一个男人。

男人身形颀长,穿着剪裁得体的休闲装或干净的白色医生制服。他有时蹲在草地上,笑容温和地抚摸着豆包的头;有时在宠物医院明亮的诊室里,专注地给豆包检查耳朵;还有几张明显是在苏晚晴的家里,男人系着围裙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豆包温顺地趴在他脚边,苏晚晴则倚在厨房门框上,脸上带着放松甚至有些甜蜜的笑意。

“张瑞,”负责梳理关系的警员小赵指着照片上的男人介绍,“32岁,本市‘康馨宠物医院’的合伙人兼主治兽医。社会关系清晰,履历干净,无任何不良记录,口碑极佳。根据苏晚晴闺蜜林薇的证词,苏晚晴三个月前在小区遛狗时豆包突然腹泻,是张瑞碰巧路过帮忙处理,之后豆包几次生病和定期护理都是他经手。两人因此熟悉,张瑞近一个月频繁出入苏晚晴家,帮忙照顾生病的豆包、做饭……关系非常亲密。”

屏幕上切换出一张微信聊天记录的截图,时间是案发前三天。备注是“林薇”的头像发来一段文字:

“晚晴,不是我要泼冷水,你一个人住,还是得留个心眼。那张医生再好,毕竟认识时间不算长,别让他太随便进家门啊。”

下面紧跟着苏晚晴的回复,带着一个轻松的笑脸表情:

“安啦薇薇!你这职业病又犯了?他那种人,对豆包都轻声细语,连大声说话都不会,怎么可能有坏心眼?你是没见过他给流浪猫处理伤口的样子,那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放心吧!”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苏晚晴回复里的每一个字,此刻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在每个人的心上。她话语中对张瑞那种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现场那张凝固着极致惊恐的脸孔,形成了令人窒息的反差。

陈锋盯着苏晚晴那句“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指间的烟灰无声地断裂,掉落在桌面上。他摁灭烟头,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被砂纸打磨过的质感:“重点监控张瑞。查他案发当晚的不在场证明。另外,”他加重了语气,目光锐利地扫过小赵,“把他近三个月接触的所有宠物主人的名单,尤其是独居女性,给我筛一遍!一个都不能漏!”

技术科的报告很快送到了陈默桌上。苏晚晴指甲缝里提取的皮肤碎屑,DNA检验结果出来了。数据库里,没有匹配项。这个留下生物痕迹的“隐形人”,没有前科。

陈锋看着报告,眼神沉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前科?是隐藏得太深,还是……他第一次动手?那近乎完美的兽医形象,是精心打造的面具吗?

对张瑞的询问安排在康馨宠物医院他整洁明亮的办公室里。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消毒水和宠物香波的味道混合着,营造出一种洁净、安心的氛围。张瑞穿着熨帖的白色医生制服,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温和坦诚,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和困惑。

“苏小姐的事……太突然了,真的难以置信。”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手指无意识地着桌上一支昂贵的钢笔,“她是个很善良、很爱豆包的人。怎么会……”

“昨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你在哪里?”陈锋开门见山,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对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张瑞微微蹙眉,露出回忆的神情,随即坦然道:“昨晚医院收治了一只车祸重伤的拉布拉多,手术一首做到凌晨一点半左右。我的助理刘芸,还有值班护士小孟,他们都可以证明我一首待在手术室里。手术记录和监控录像你们也可以调取查看。”

他的回答流畅自然,眼神没有一丝闪躲。陈锋后续调取了医院监控和手术记录,时间点严丝合缝。助理和护士的证词也完全一致。张瑞的不在场证明,似乎无懈可击。

就在案件似乎陷入泥沼时,法医秦雪拿着一份加急的毒理检测报告,像一阵寒风般冲进了陈默的办公室。

“陈队!有重大发现!”秦雪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她啪地将报告拍在陈锋桌上,“在苏晚晴的血液里,检出了高浓度的咪达唑仑!一种起效快、代谢也相对较快的静脉注射用镇静剂!剂量远超正常医疗范围,足以导致快速意识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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