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在警戒线上凝成细密的水帘，陈锋的皮鞋碾过满地碎玻璃，腐败气息裹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他举起手电筒，光束切开废弃医院走廊的黑暗，斑驳墙面上还残留着二十年前"仁爱医院"的烫金字。
"陈队。"实习警员的声音在发抖，"在、在手术室。"
无影灯竟然亮着。
秦雪戴着乳胶手套的指尖悬在尸体上方三厘米，解剖刀在冷光下泛起幽蓝。"女性，23-25岁，死亡时间约36小时。"她掀起死者猩红色的旗袍下摆，"下肢出现大理石样尸斑，符合低温保存特征。"
陈锋的视线掠过手术台上精致的蕾丝盘扣，停在死者青白的手腕——那里纹着一串罗马数字：Ⅶ。"和前两起一样？"
"不。"秦雪用镊子夹起死者耳后皮肤，"这次是真正的纹身。"她忽然皱眉，解剖刀精准地划开胃部，"你看这个。"
半消化的白色药片黏在粘膜上。陈锋凑近时闻到若有若无的甜香，像是童年记忆里巷口那棵广玉兰。
"异丙酚。"秦雪将样本装进证物袋，"静脉麻醉剂，但口服致死需要极大剂量。"她的白大褂下摆扫过陈锋的手背，"能让市局批搜查令吗？全市能接触这种药物的......"
警报声骤然炸响。陈锋转身时看见黑影从二楼窗口闪过，他拔枪冲上楼梯的瞬间，碎玻璃窗框上挂着一缕深蓝色布料——和医院废弃前医护人员制服同色。
法医实验室的排气扇嗡嗡作响。秦雪将显微镜切片推入卡槽，显示屏上立刻跳出交叉网状纤维。"手术室床单的棉纶比例，"她敲击键盘调出数据库，"和市立医院去年采购的批次完全一致。"
陈锋盯着监控画面定格的那抹深蓝："但仁爱医院二十年前就停用这种制服。"他的手指无意识配枪握把，这是弹道科老刘牺牲前送他的生日礼物。
"陈队！"技术科小王撞开门，"第二具尸体！滨江公园喷泉池！"
暴雨中的青铜美人鱼雕塑淌着猩红水渍。秦雪蹲在湿滑的大理石台面上，镊子尖挑起死者耳后胶质残留物："和上一位不同，这次是贴上去的假纹身。"她突然僵住，棉签擦拭死者指甲缝，"淡黄色结晶...是硫普罗宁?"
"治疗药物性肝损伤的处方药。"陈锋的瞳孔微微收缩，"张明远上周刚领过这个药。"他想起那个总把白大褂扣到最上面一颗的麻醉科主任，办公室墙上还挂着"十佳医生"锦旗。
特警破门时，张明远正对着镜子修剪鬓角。陈锋闻到了熟悉的广玉兰香气，来自窗台上精致的香薰机。"你们来得太晚了。"医生笑着吞下透明胶囊，秦雪冲上去掰他下巴的动作慢了三秒。
解剖刀划开尸体胸腔时，秦雪戴了两层口罩。她将脾脏组织放入培养皿："指甲里提取的皮肤组织不属于张明远。"离心机发出轻微的嗡鸣，"还有这个——"她举起密封袋，里面是半片带齿痕的胶囊壳。
陈锋在物证科咆哮时，局长正盯着检测报告上的集团logo出神。那是本省最大的民营医疗企业，三个月前刚给市局捐赠过十辆新警车。
地下车库的感应灯年久失修。陈锋摸黑按下电梯B2键，秦雪的白大褂在安全通道绿光中泛着冷色。他们跟着生物检测仪闪烁的红点停在一堵水泥墙前，仪器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是冷库。"秦雪哈出的白气凝在睫毛上。陈锋的枪托砸开生锈锁头，寒气涌出的瞬间他们同时屏住呼吸——整面墙的冷藏格里堆满器官标本，最下层躺着个穿病号服的少女，手腕上是新鲜的Ⅸ。
"活着！"秦雪扑过去按颈动脉。少女睫毛上的冰晶突然颤动，陈锋还来不及反应，头顶传来机械运转的轰响。
"欢迎来到重生之门。"广播里的电子音带着笑意，陈锋听出是市局新年晚会上表演诗朗诵的那个声音。秦雪正在给少女做心肺复苏，没看见背后冷藏格缓缓升起的枪管。
陈锋的子弹穿透三层钢化玻璃，打碎监控探头的同时击中液压装置。坍塌的货架封住出口时，他看见秦雪白大褂上溅开的血花，不知是少女的还是她自己的。
"密码锁。"秦雪把少女交给赶来的救护人员，转身时露出后腰渗血的纱布。她指着冷库控制台："西位数字，最后一次操作记录是今早九点。"
陈锋输入张明远死亡时间，错误提示音让他额头渗出冷汗。秦雪突然抢过键盘输入0923，那是他们第一次在尸检房相遇的日子。绿灯亮起的瞬间，两人在彼此眼中看到相同的惊愕。
林曼青20年前主导的"重生计划"因非法使用植物人做冷冻实验被揭发，其女林小棠（首案红衣死者Ⅶ）在混乱中遭实验体误杀。现通过罗马数字标记新实验体，试图复活女儿。
医疗集团借慈善项目筛选RH阴性血等特殊体质者，周雅雯负责用硫普罗宁消除药物性肝损伤特征，使摘除器官符合移植标准。
冷库密码0923:既是秦雪初任法医日，也是林小棠当年被宣布脑死亡的时间节点。
异丙酚来源：张明远用麻醉科权限篡改药物流向，实际由周雅雯通过医疗废物车转运至废弃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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