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掉在地上的声音特别响，"啪嗒"一声，在安静的医疗舱里砸得人心头发颤。我跪在陆星辰身边，手还按着他冰凉的胸口，那地方现在安静得吓人。
"星辰..."我嗓子眼发紧，轻轻晃他肩膀，"你别吓我..."我不能离开你，我的生活不能在失去你了，快醒醒星辰…
他睫毛微微颤了一下。我屏住呼吸，看着他慢慢睁开眼——还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可里头雾蒙蒙的，像蒙了层水汽。
"疼..."他嗓子哑得厉害，手指头动了动，摸索着碰到我手背，"心口...像被挖空了..."
我眼泪"唰"地掉在他病号服上。他摸着我头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这傻子，自己刚从鬼门关爬回来，倒先惦记着安慰我。
喂他喝水的时候，他嘴唇干得裂了口子。我拿棉签蘸水一点点润，他忽然偏头躲开，扯着嘴角苦笑："别忙了...这身子现在就是个破铜烂铁..."
"胡说什么！"我气得把水杯墩在床头柜上，"再乱讲我拿扳手给你修修嘴！"
他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呛咳，吓得我赶紧给他拍背。心里酸得冒泡。之前这个人多臭美啊，白大褂里头永远搭熨帖的衬衫，现在瘦得病号服都晃荡。
窗外是无边无际的太空，救生舱正滑向月球背面。巨大的环形山在舷窗上投下扭曲的阴影，像怪兽张开的嘴。
半夜被窸窣声惊醒。陆星辰蜷在观察窗边的椅子上，月光把他影子拉得老长。他正把林爷爷那张照片往怀表里塞，手指抖得厉害。
"怎么不睡？"我裹着毯子凑过去。
他像被抓包的孩子，慌得把怀表往身后藏。月光照见他泛红的眼角："老爷子最后...疼不疼？"
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我不忍心告诉他，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林爷爷最后的样子。伸手掰开他紧攥的拳头，把怀表塞回他掌心："林爷爷最担心你了，要看见你现在这样，准拿拐棍敲你脑袋。"
他突然把额头抵在我肩上，从来不会流泪的人竟然哭了："那台干扰器...本来该我去拿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往事如歌，过去一幕幕浮现。他蹲下来，痛苦地抱着头。他本能地伸出手，拽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拉，一把把她拉回怀里，狠狠地抱住她，沙哑地、不确定般地问：小满“我是不是不应该来到这里”。小满心疼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默默的陪着他。
月球基地冷清得瘆人。走廊顶灯滋滋闪着，满地都是碎玻璃。我攥着陆星辰冰凉的手指，拐过转角时差点尖叫——
整面玻璃幕墙外，悬着个巨大无比的婴儿培养舱。淡蓝液体里蜷着个胎儿，后颈隐约浮着星形印记。
"欢迎回家，小满。"
广播突然响起我妈的声音，甜得发腻。
陆星辰猛地把我往后拽，可己经晚了。
培养舱里的胎儿突然睁开眼——
左眼琥珀，右眼墨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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