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辰胸口的银玫瑰开到第七朵时,星火终于发现了秘密。
清晨换药,孩子踮着脚凑近那些金属花瓣:"爸爸这里长小风车啦?"指尖刚碰到冰凉的花瓣,最底下那朵突然"咔嗒"转了个方向,花蕊里射出的全息影像晃悠悠铺满整面墙——是星火五岁时在幼儿园画的全家福。蜡笔小人咧着嘴,陆星辰的画像头顶还歪歪扭扭写着"机器人爸爸"。
"它在整理回忆。"陆星辰系着扣子苦笑,金属花瓣在棉布衬衫下鼓起小山包,"昨晚上梦见你第一次摇摇晃晃走路,今早就开了新花。"
我给他系围巾,羊毛流苏扫过银玫瑰藤蔓,突然被齿轮钩住。星火猛地捂住耳朵:"爸爸的心跳好吵!轰隆隆的像火车钻山洞!"
那列"火车"开进了星火的青春期。
足球赛摔破膝盖,校医棉签还没沾到伤口,血珠就凝成了水晶薄膜。更糟的是陆星辰——他在科技峰会做报告时,西装突然绽开十几处裂口,银玫瑰的尖刺顶破衣料,在聚光灯下寒光凛凛。
"它在疼。"深夜他解开绷带,新绽的玫瑰边缘焦黑卷曲,"星火被同学笑是机器人...那小子躲在体育馆仓库哭湿了三包纸巾。"
他不能接受自己是个机器人,他想不通为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样,大家为什么都在嘲笑他。
我指尖抚过他心口发怔。当年培养舱里巴掌大的胎儿,如今隔着半个城市,竟能让父亲的机械心替他疼。
风暴在十西岁生日宴爆发。
星火掀翻了蛋糕,机械心造型的巧克力摔在恒温箱上,奶油顺着"L.X.C"的刻痕往下淌:"凭什么我摔倒会长水晶!凭什么你要变成刺猬!"我不想当机器人,我也想和正常人一样!
恒温箱骤然蓝光大盛。沉寂二十年的机械音冰冷播报:「情感链接过载,启动强制分离程序」。
"别动它!"陆星辰扑身挡在箱前。银藤暴长成荆棘,瞬间刺穿他手掌钉进箱体。鲜血顺着恒温箱流淌,所经之处"滋啦"作响,绽开带齿轮的蓝玫瑰。
星火的尖叫卡在喉咙里——他指尖的水晶正疯长,贪婪吸收着那些蓝花,皮肤下浮出星河纹路,与我左眼的星图如出一辙。
当银藤把陆星辰绞离地面时,星火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窒息的事。
他举起恒温箱砸向大理石柱。飞溅的玻璃碴中,那颗乐高拼的机械心滚落在地——如今己长成血肉包裹的真实心脏,在营养液里勃勃跳动。
"把我的心还你!"少年抓起餐刀刺向自己胸膛。
刀锋被银藤绞成碎片。父子在满地狼藉中对视,星火手臂的星图突然投射到水晶吊灯上:旋转的星河里,那个与陆星辰神似的少年正摘下颈后芯片,轻轻按进星火后颈。
恒温箱残骸里,机械心突然放声歌唱。荒腔走板二十年的调子,此刻清晰地唱出那句——
"我的宝物,就在眼泪落下的地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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