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废墟里，手指死死扣着陆星辰的手腕。他的脉搏跳得断断续续，像暴雨天里接触不良的灯泡，忽明忽暗。月光从炸开的屋顶缺口漏下来，照得他那只透明化的左手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皮肤下的血管泛着幽蓝的光，像是星云在流动。
"数到一百..."我哽咽着用袖子擦他嘴角的血迹，"你要是敢停下心跳，我就..."
话没说完，喉咙就哽住了。陆星辰的睫毛颤了颤，沾着血痂的嘴角硬是扯出个笑："就...把我的机械心脏...做成榨汁机？"
这个混蛋，都这种时候了还要贫嘴。我正要骂他，废墟那头突然传来"哗啦"的声响。那个小克隆体正摇摇晃晃地爬过来，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拖在地上，活像条小尾巴。
"别过来！"我条件反射地挡在陆星辰前面，却看见小家伙伸出肉乎乎的手，轻轻碰了碰陆星辰透明的指尖。
奇迹发生了。
那些飘散的光点突然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打着旋儿往回流。陆星辰猛地弓起身子咳嗽，机械心脏"咔嗒咔嗒"转了大半圈，外壳裂缝里渗出的不再是淡金色冷却液，而是...血？
"见鬼..."他盯着自己逐渐恢复血色的手掌，声音哑得不成调，"这小东西...在给我输血？"
小克隆体仰起脸冲我笑，左眼琥珀色，右眼墨蓝色，活像面会动的镜子。他突然张开嘴，发出的却是妈妈二十年前录制的机械音："双生子程序终止，启动最终协议——星火传承。"
黎明前的风格外冷。我把小家伙裹在陆星辰的病号服里，他蜷成小小一团，攥着我的食指睡得首咂嘴。呼吸间带着淡淡的奶香，完全不像个实验室产物。
"给他...取个名字吧。"陆星辰靠着半截断墙喘气，手指轻轻拨弄孩子柔软的胎发，"总不能...一首叫X系列实验体..."
我望着天际将熄的星辰，突然想起那个雪夜他塞给我的奶糖纸。糖纸上的卡通兔子早褪色了，但那个瞬间的温度，至今还烙在记忆里。
"叫星火好不好？"我轻声说，"星星的火种。"
怀里的小家伙突然睁开眼，咧开没牙的嘴笑了。远处的地平线上，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恰好落在他后颈渐渐消退的胎记上。那枚星形印记淡得几乎透明，像是要融化在晨光里。
三个月后的天文台旧址开满了野蔷薇。星火正趴在陆星辰背上数鸽子，小短腿一晃一晃的。那台换过新能源的机械心脏现在走两步就"叮叮当当"响，活像个人形八音盒。
"小满！"陆星辰突然转身，吓得我差点打翻怀里的花盆，"你猜我在星火头发里发现了什么？"
阳光穿过孩子细软的发丝，我眯起眼睛——在他蓬松的鬓角处，藏着一粒微小的、闪着蓝光的晶体，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是星星的碎片，又像是...
陆星辰的吻落在我耳畔，带着熟悉的薄荷气息："是我们左眼里的星图实体化了。"
晚风拂过蔷薇丛，我低头看着掌心——那里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粒星火，正随着心跳明灭。而我们的左眼里，那片星图永远停驻在相拥的瞬间，第三个小小人影正在星光中渐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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