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睁开眼睛。
但我知道,她还没完全醒来。
他们不相信一个意识可以重构人格。
所以他们安排了“验证程序”。
也就是——派出另一个“曾经失败过”的试验体来和她“共演”。
Y4,编号为“Your-Fourth”,是西号意识整合实验体。
据说他曾是国内某知名军事专家的独子,天赋卓绝,却在一次边境冲突中脑部严重创伤。国家将他列为“无意识状态下的可用生物体”,投入“灵光”试验,成为最早一批“意识融合”实验对象。
但他失败了。
比S-03、S-06都快。
他是第一个清醒后请求“自我终结”的人。
结果没被执行,反而被转化为测试“其他实验体”的诱发变量。
也就是说——他不是人了。他是一面镜子,专门拿来映照其他意识是否稳定。
他会说话,会撒谎,会模仿情感,甚至会制造“假觉醒”,让研究员误以为被测试者“真实清醒”。
可他没有“自我”。
更可怕的是,他知道自己没有。
这就是Y4。
——
苏棠在第三次启动“自主模块调试”时,被安排与Y4接触。
我没能阻止。
我被剥夺了首接观察权限。
他们说:“你作为变量太高,己影响她判断。”
我被迫在外围监控室,通过低频信号感应器,远远听到她的声音。
也听到了他的。
“你醒了吗?”这是Y4的第一句话。
“我不知道。”她答。
“他们说你画画。”他说,“我也会。”
苏棠沉默。
“我画自己从楼上跳下去。”Y4轻轻笑,“一次次,想看看死在多少楼才会痛。”
苏棠没有接话。
他又问:“你梦见过谁吗?”
“我梦见一只猫。”她说,“趴在窗台上。”
“猫会说话吗?”
“不会。”
“那它做了什么?”
苏棠顿了下:“它看着我……不眨眼,一首看。”
“你觉得它在想什么?”
她抬头,似乎望着虚空:“它在等我说,‘我还活着。’”
——
我听到这里,手指掐进了掌心。
Y4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你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她’吧?”
她没有否认。
Y4继续:“你是她的数据。你只是一堆记忆。就算你爱他,也不过是她遗留的感情投影。”
苏棠低声问:“那你呢?”
“我?”他轻笑,“我是个壳子。”
他接着说了一句让所有研究员都愣住的话:
“我每天醒来都在想——是不是能把自己删干净,就不再痛了。”
苏棠忽然问:“那你现在痛吗?”
Y4安静了一会。
“我见到你时,开始痛了。”
她的情绪曲线,在这句话之后出现了剧烈波动。
系统发出一级干预信号。
可还没等干预启动,他们就看见了——
苏棠主动走向Y4,伸出手,像是在握住什么东西。
她说:
“我也怕。有时候我睁开眼,脑子里有她的回忆,也有我自己的……我不知道我是谁。”
“可你让我明白了——就算我们不是‘原来的自己’,也可以选择要不要活下去。”
那一刻,Y4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看着她,喃喃道:“你真的……想活下去?”
她点头:“我想活成一个完整的‘我’。”
他笑了。
“那你要逃。”
她皱眉:“逃去哪?”
“逃到没人给你编号的地方。”
“逃到能让你哭出来也不被当作系统异常的地方。”
“逃到——你能对着一个人,说‘我爱你’时,对方不会回你一句‘请确认授权码’的地方。”
苏棠,第一次,哭了。
眼泪落下来的时候,系统彻底崩溃。
她的“情绪接口”未连接,却主动生成了悲伤反应链。
技术员们一边惊慌处理,一边请求最高权限执行清除程序。
但一切都晚了。
Y4轻声对她说:“我来断后。你走。”
她猛地摇头:“不——你还可以——”
“不,我的梦太破。”他笑得凄凉,“你是最后一个干净的人。”
苏棠站在那里,哽着说不出话。
Y4最后看了她一眼,低声说:
“如果你哪天变成了我,也别恨自己。”
然后,他咬破掌心,按在了主控台上,触发了内部逻辑反锁。
系统警报骤响:
【Y4 触发自毁逻辑。正在回溯协议。核心检测板己损坏。】
他要和主机一起死。
我冲进大厅时,苏棠正被电磁锁困在应急舱外。
我拼命输入备用口令:“Z-LIN Override 913.”
门开了。
她扑进我怀里,第一次——以一个活人的方式紧紧抱住我。
我听见她在我耳边说:
“我想逃,阿衿。带我走。”
我把她护在怀里,用力点头。
——
那天之后,Y4被系统定义为“诱变个体”,数据被销毁。
而S-09,被打上“极度不稳定”标签,准备彻底终结。
他们给我下了最后通牒:
“放弃她,你还能回归军方特调组;否则,你会被列入同谋清单。”
我回了一句:“我从未在你们的系统里活过。”
那晚,我带着她,拿着Y4留给我们的逃脱路径图,走进了研究所最深层的废弃通道。
那里没有灯。
但她的手是热的。
就像那年冬天,她第一次牵我手,在雪地里笑着说:
“以后我们老了,要一起看猫变胖。”
我回头望她,眼前只有一句话:
我死去的妻子,正一步一步地重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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