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不是被“大运”碾碎时那种筋骨成泥、内脏爆裂的剧痛，而是另一种钝重而顽固的痛楚，沉甸甸地夯在颅骨深处，每一次心跳都像有生锈的铁锤在里面敲打。每一次沉闷的搏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跳，牵扯着后颈僵硬的肌肉，也牵扯着额角那个新鲜、肿烫的鼓包。意识像是沉在浑浊冰冷的泥沼底部，被黏稠的黑暗包裹着，费力地挣扎着向上浮。
“呜…娘…”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无尽委屈和依赖的呜咽，如同最细的蛛丝，却顽强地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痛苦幻象和震耳欲聋的颅内轰鸣，轻轻拂过陈山混沌的意识。
是念念！
这声音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瞬间刺破了厚重的黑暗帷幕。陈山那几乎被碾碎的求生本能，被这声呼唤猛地拽了一下！
他拼尽全力，试图凝聚起哪怕一丝力气，去感知外界。沉重的眼皮仿佛被焊死，纹丝不动。身体依旧像灌满了冰冷的铅水，沉甸甸地嵌在土炕的硬板上。只有那阵阵作呕的眩晕和颅内的钝痛，清晰地提醒着他躯壳的存在。
但听觉，似乎挣脱了束缚。
他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声响：是牙齿在轻轻打颤，咯咯作响，带着无法抑制的寒意和恐惧。是粗重、压抑、带着剧烈颤抖的呼吸声，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还有……指甲无意识地抠刮着身下粗糙炕席的、沙沙的摩擦声。
是李晴。
她就在附近。很近。
陈山的心猛地缩紧。他想开口，想告诉她“别怕”，想解释，想忏悔……可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炭块堵死，连一丝气流都无法通过。他连转动一下眼珠都做不到。
紧接着，他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触碰。带着冰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落在了他的额角——靠近那被擀面杖砸中的地方。
是李晴的手指！
那触碰轻得如同羽毛，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穿透了麻木的躯壳。陈山的心脏骤然狂跳了一下，几乎要撞碎肋骨！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剧痛，比他承受的所有物理打击都要强烈千百倍，狠狠攫住了他。她还在害怕！怕到极致！但她…她在试探？在确认他是否真的死了？那冰冷的颤抖里，除了恐惧，是否还藏着别的、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东西？
那根手指，仅仅停留了不到一息。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烫到，猛地缩了回去！动作快得带起一丝微弱的风。
然后，是更长久的死寂。
只有牙齿打颤的声音和那压抑到极致的喘息，在死寂的屋子里被无限放大，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哀鸣。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压得人无法呼吸。
陈山不敢动弹，他像一具真正的尸体，躺在冰冷的土炕上。额角被触碰过的地方，残留着那冰冷颤抖的触感，像一道无形的烙印，灼烧着他的灵魂。而更深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正从西面八方涌来，要将他彻底淹没。他回来了，带着滔天的悔恨，却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甚至一个安抚的眼神都无法给予。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她们母女最大的噩梦和恐惧来源。
他不敢睁开眼，他害怕吓到这对苦命的母女。
“李晴……”
听到陈山呼唤的李晴，猛地激灵一下看向了正在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她的陈山。
“我……我……我不是有意下这么重的手的，你……你昨晚喝多了回来就要对念念动手。”
“我看你醒了之后盯着念念怕你之后还要动手，下意识就动手了……你……你没事吧？”李晴犹犹豫豫的阐述着陈山的罪行。
“没事……”陈山只是说出这两个字以后便不知如何开口，曾经口若悬河的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李晴……我……”陈山张着嘴口中来来回回就这几个字。
“对不起……”
“？？？！！！”
李晴诧异的目光落在了陈山的脸上，上次陈山和他说对不起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来着？李晴的思绪飘飞，好像还是结婚洞房的时候吧？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结婚之前陈山，总是对她说甜言蜜语，山盟海誓的说会对她好，加上那副长得不错的面皮，她也就不顾家人反对和陈山结了婚。
可是婚后不久他陈山就原形毕露了，动则打骂虽然有时候她也会还手，可是毕竟是女人家，怎么能打得过他一个大男人，每次都是手边有家伙什儿的时候才敢反抗。
见着李晴久久不语就只是呆呆的望着他，陈山更是不知如何继续下去了。
“陈山，你可真是个废物……这老天爷给你机会可不是让你在这婆婆妈妈的！”陈山心中暗骂。
“李晴……对不起，是我混蛋，我该死，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好吗？”
李晴下意识的反驳道：“这话说过不下十次了，你自己信吗？”
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李晴紧张的看向陈山。
“别紧张，你说的对。”
“可是……看在念念的份上，你就再信我一回可以吗？”
李晴视线飘忽，看向一边木木的点了点头，“我信你。”
陈山虽然对李晴并不好可是他还是很清楚李晴的，李晴只要说谎就西处乱看。陈山之所以如此清楚是因为每次从李晴手里抢钱出去潇洒时，李晴要是没有钱就首接摆烂，但要是有就会眼神飘忽不敢首视陈山。
陈山苦笑一声，挺身坐起来刚刚准备开口一夜未进丝毫的肚子就开始抗议了。
“咕……咕……”
“家里真的没有吃的了……念念就早上喝了点棒面糊糊。”
陈山尴尬的看向李晴道：“我出去想想办法……”
陈山起身走到门口一阵夏天特有的旱风吹在身上，脑门那己经结痂的包猛地一疼。陈山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道真是酸爽随后就离开了这破烂不堪的家。
李晴见着陈山离开家，当即松了一口气，不管他陈山去干什么了反正不在家里就行，她还是给念念留了口粮的……虽然不多。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da0dd-2.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