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只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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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他只有她了

 

市国际学校,坐落在城市最昂贵的地段。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水晶吊灯冰冷奢华的光芒,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即使在寒冬也绿意不减的恒温植物园。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氛和中央空调恒定送出的暖风,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寒意与喧嚣。

一间装饰极简却处处透着昂贵质感的单人宿舍里,许嘉言穿着质地精良、剪裁合体的崭新家居服,坐在宽大的书桌前。桌上摊开的是一本厚重的、全英文的《高级同声传译理论与实务》,旁边还放着几份不同语种的专业资料。暖黄的阅读灯光落在他依旧苍白的脸上,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他低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深深的阴影,遮住了所有情绪。

门被无声地推开。穿着熨帖制服的中年管家端着精致的银质托盘,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顶级蓝山咖啡,旁边是几块造型精美、一看就出自名厨之手的甜点。

“少爷,您的咖啡。夫人吩咐厨房特意为您准备的。”管家的声音恭敬而刻板,如同设定好的程序。

许嘉言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睫都没有颤动一下。仿佛进来的只是一团空气。

管家似乎早己习惯,将托盘轻轻放在书桌一角,目光扫过那些摊开的、普通人连看都看不懂的深奥资料,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夫人说,下周法语联盟的主席先生到访,您的陪同翻译是重头戏,务必准备充分,不能出任何差错。”

许嘉言依旧沉默。只有握着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指节处泛出一点用力后的白。那支笔,不再是缠着银线星辰的旧钢笔,而是一支崭新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万宝龙签字笔,奢华、精准、毫无温度。

管家等了片刻,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便微微躬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中央空调送风的微弱嘶嘶声。

许嘉言的目光终于从那些冰冷的字母上移开,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落向窗外。窗外是修剪整齐的常青树和远处城市璀璨却遥远的灯火,像另一个世界的幻影。这里的一切都完美无瑕,温度适宜,光线充足,食物精致,资源顶级。可他却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离了灵魂的标本,浸泡在福尔马林里,冰冷而窒息。

他缓缓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抽屉里空荡荡的,只放着一件东西——那支缠着银线星辰的旧钢笔。深蓝色的笔身早己磨掉了光泽,那道银线修补的裂痕在冰冷的灯光下却异常清晰,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也像一颗倔强燃烧的星辰。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极其轻柔地抚过那道裂痕,抚过银线缠绕的星辰图案。冰凉的金属触感下,仿佛还残留着某个冬日清晨,她递过姜汤时指尖的温度;残留着拥挤教室里,她愤怒地挡在他身前时,校服衣角擦过他手背的微麻触感;残留着桌下阴影里,她掌心柔软而坚定的回应……

他只有她了。

许嘉言紧紧攥住了那支冰冷的旧钢笔,仿佛攥住了溺水者唯一的浮木。他猛地摊开一本崭新的、散发着高级纸张清香的笔记本——那是国际学校配发的、带着烫金校徽的昂贵笔记本。

他拔开笔帽,没有用那支崭新的万宝龙,而是用这支伤痕累累的旧笔。笔尖带着久违的滞涩感,深深吸饱了墨水。然后,他用力地、一笔一划地,在雪白得刺眼的纸页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墨色的字迹,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力道,穿透了纸背,如同刻印:

宋清溪。

寒冬腊月的风,像裹着冰碴的砂纸,刮过城市老区低矮的屋檐,发出尖利而空洞的呜咽。宋清溪家那扇油漆剥落的旧木窗棂被吹得哐哐作响,缝隙里钻进来的冷风带着刺骨的湿意,轻易就穿透了单薄的墙壁。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苦涩、挥之不去的中药味,混杂着陈年家具的霉味和潮湿的寒气,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黏腻感。

昏黄的灯光下,宋妈妈蜷缩在垫着旧棉絮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两床厚重的、洗得发硬的棉被,依旧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她蜡黄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唇干裂起皮,每一次压抑的咳嗽都牵动着瘦削的身体剧烈起伏,发出空洞而痛苦的声响,像一架随时要散架的老风箱。

宋清溪守在床边的小板凳上,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冒着苦气的黑褐色药汁。碗壁滚烫,灼着她的指尖,却丝毫暖不了她冰凉的心。她看着妈妈痛苦的样子,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反复揉捏,又酸又涩又疼。期末考试惨败的英语卷子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压在书包底层,脚踝的旧伤在湿冷的空气里隐隐作痛,而那个靠窗的空位,则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冰冷的伤口,日夜撕扯着她的神经。

她只有妈妈了。可妈妈也病了。

“妈……喝药……”宋清溪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极力压抑的哽咽,小心翼翼地将碗沿凑到妈妈干裂的唇边。

宋妈妈艰难地睁开眼,浑浊的目光里满是疲惫和心疼。她努力想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嘴角却因为虚弱而无力牵动。“溪溪……别哭……妈没事……就是天冷,着了风寒……”她喘息着,声音细弱蚊蚋,抬起枯瘦的手,想摸摸女儿冰凉的脸颊,却在中途无力地垂落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粗暴的拍门声,伴随着房东粗嘎不耐的吼叫:“开门!开门!宋家的!这个月的房租到底什么时候交?!拖了多久了心里没数吗?!再不开门我可叫人撬锁了!”

“哐!哐!哐!”那声音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宋清溪紧绷的神经上!她端着药碗的手猛地一颤,滚烫的药汁泼洒出来,烫红了她的手背,也洇湿了妈妈身上的旧棉被。

“妈!”宋清溪惊呼一声,慌忙放下药碗,顾不上手背的灼痛,手忙脚乱地去擦被子上的药渍。

“咳咳咳……别管……溪溪……咳咳……”宋妈妈急得想撑起身子,却又引发一阵更剧烈的咳嗽,整个人蜷缩起来,痛苦地喘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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