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宋清溪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拨云见日，堵塞的思路豁然贯通，“我明白了！前面是过去的假设，后面是现在的结果！所以前面用had done，后面用would be！”她因为激动，声音拔高了一点，带着点恍然大悟的兴奋，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睛却亮晶晶地看向许嘉言。
许嘉言看着她骤然亮起的眼眸和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那层紧张似乎淡去了一些，嘴角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嗯。”他简单地应了一声，算是肯定。
一种奇异的、带着暖意的轻松感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冲散了之前所有的尴尬和沉重。宋清溪甚至觉得窗外的蝉鸣都变得不那么恼人了。
“那……”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鼓起勇气，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心情，把自己那本写满密密麻麻红叉的英语练习册推到了许嘉言面前。册子又厚又旧，封面卷着边，每一页都写满了笔记，看得出主人的挣扎。“这上面……还有很多这种题……我……我都不太会。”声音越说越小，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羞赧。
许嘉言的目光落在那个饱经沧桑的练习册上，停顿了几秒，然后伸出手，翻开了第一页。里面是各种颜色的笔迹，红笔订正的错题密密麻麻，还有不少她自己写下的、混乱的、试图理解语法规则的批注，看得出下了苦功，却收效甚微。
他修长的手指划过一页页写满挣扎的纸张，最后停在一道被反复涂改过的完形填空题上。他拿起笔，没有首接讲题，反而问道：“你平时……是怎么记单词和语法的？”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朗，带着一种探讨问题的纯粹好奇。
宋清溪的脸又有点发烫，小声嘟囔：“就……背单词表啊，抄例句……还有……做题……”她越说越没底气。
许嘉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在练习册的页脚轻轻捻动了一下。“可能……方法可以调整一下。”他斟酌着措辞，似乎不想打击她，“死记硬背效率不高，容易忘。试试结合语境？比如……”他抬眼看了看窗外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梧桐树叶，阳光在叶片的缝隙间跳跃，“看到树叶在动，就可以想，‘The wind is making the leaves dance.’ 把看到的、想到的，试着用简单的英语句子描述出来。或者……”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眼神有一瞬间的放空。“……或者找些你感兴趣的东西。电影台词？歌词？小说片段？遇到好的句子就摘下来，拆解它的结构。”他指了指宋清溪桌角那本她用来写小说的、封面素雅的厚笔记本，“就像你写故事那样，把语言当成活的工具，而不是死的规则。”
宋清溪的心猛地一跳！写故事？他怎么会提到这个？她写小说的事，在学校里是绝对的秘密！她猛地抬眼看向许嘉言，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许嘉言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飞快地瞥了一眼那本笔记本，立刻移开视线，耳根那抹刚褪下去的红晕又悄然爬了上来，甚至蔓延到了白皙的颈侧。他掩饰性地轻咳一声，迅速把话题拉回正轨：“咳，我的意思是……语言需要应用。多做，多错，多改，慢慢就有感觉了。”他低下头，手指点回练习册上那道题，语速恢复了之前的平稳，“比如这道完形，讲的是一个女孩克服舞台恐惧的故事。你看这个空……”
他开始专注地讲解起来，从上下文语境到词义辨析，条理分明。宋清溪压下心头的惊疑，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题目上。听着听着，她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他。
阳光斜斜地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鼻梁挺首，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他讲得很认真，粉笔灰不知何时沾了一点在他浓密的睫毛上，随着他眨眼，那点细微的白色粉末轻轻颤动着。
宋清溪的心跳莫名地又快了几分。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涌了上来。她几乎是鬼使神差地，下意识地伸出了手，纤细的食指朝着他睫毛上那点碍眼的粉笔灰，极其自然地、轻轻地拂了过去——
指尖带着少女温热的体温，即将触碰到那微颤的、沾着白色粉末的睫毛。
时间在那一刹那被无限拉长、凝滞。
就在她的指尖距离他眼睫只有毫厘之遥的瞬间——
许嘉言的身体像是被通了高压电，猛地向后弹开！动作迅猛得完全出乎意料！他整个人连同椅子，以一种近乎狼狈的姿态向后急退！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炸裂在空旷的教室里！
椅子腿重重地刮擦过水泥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锐响，紧接着狠狠撞在后面堆放的几张空课桌上。课桌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撞得东倒西歪，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稀里哗啦倾倒下去！堆放在上面的几本厚厚的习题册和几个空粉笔盒哗啦啦散落一地，粉笔摔断，白色的粉末溅开一小片。
整个三楼走廊似乎都被这声巨响惊动了。隔壁班隐约传来几声惊呼和疑惑的询问。
巨大的声响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宋清溪所有朦胧的思绪和莫名的悸动。她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指尖残留着方才几乎触及他皮肤的、灼热的空气。下一秒，强烈的恐惧和铺天盖地的羞耻感如同冰水混合物，兜头浇下，让她浑身冰凉，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她想起来了！她怎么能忘了！他讨厌女生的碰触！非常非常讨厌！
“对不起！”宋清溪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和懊悔而变了调，带着尖锐的破音，“我忘了！我忘了你讨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语无伦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完了，一切都完了！刚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点微妙的和谐和信任，被她这个愚蠢的动作彻底摧毁了！他一定会觉得她很讨厌，很轻浮，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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