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乱地站起身,椅子腿也跟着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她无地自容的地方。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视线一片模糊。
“等等!”
许嘉言急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和……喘息?
宋清溪的脚步僵在原地,像被钉住。她不敢回头,死死咬着嘴唇,咸涩的泪水滑进嘴角。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是他艰难地从倾倒的桌椅中站起身,绕过障碍物。脚步声停在了她身后很近的地方。
宋清溪能感觉到他靠近时带来的微弱气流和那股干净的、带着阳光味道的气息。她死死低着头,盯着自己还在微微发抖的脚尖,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水泥地上,晕开深色的圆点。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窗外聒噪的蝉鸣不知疲倦地嘶喊着,还有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几秒钟后,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了她的眼前。
那只手的手心里,躺着一支笔。
一支深蓝色的、笔身修长流畅的钢笔。笔帽上镶嵌着一道细细的银色金属环,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只是此刻,那银环旁边,一道明显的、刺眼的裂痕贯穿了笔身,深蓝色的漆面在裂痕处微微,露出底下暗色的材质。这支笔一看就价值不菲,与宋清溪用的几块钱一支的塑料笔截然不同。
宋清溪的视线被泪水模糊,茫然地看着那支摔坏的钢笔,脑子一片空白。这是他刚才慌乱后退时,掉在地上摔坏的吗?
“你的话……”许嘉言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在她头顶上方很近的地方。那声音低沉得厉害,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完全不同于他平时清朗的语调,也不同于他讲题时的冷静平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别扭?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攒勇气,或者寻找合适的词句。空气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
“……可以碰。”他终于说完了后半句,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窗外的蝉鸣淹没。
宋清溪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中,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许嘉言没有看她。他侧着脸,线条流畅的下颌线绷得有些紧,目光落在窗外那棵摇晃的梧桐树上。阳光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也清晰地照亮了他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甚至隐隐透入校服领口的那片火烧云般的赤红。那片红晕如此鲜明、如此滚烫,几乎要灼伤人的视线。他拿着那支摔裂钢笔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地颤抖着。
那句“可以碰”的余音,和他此刻通红的耳根,像两股截然相反的电流,瞬间击穿了宋清溪混乱的意识。
“轰隆——”
一声沉闷的雷鸣,毫无征兆地滚过天际,仿佛就在教学楼顶炸开。酝酿己久的乌云终于撕开了伪装,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急促地敲打着教室的玻璃窗,发出密集的鼓点声。刚才还阳光灿烂的走廊,瞬间被一片白茫茫的水汽笼罩,雨帘模糊了窗外的世界。
突如其来的暴雨声打破了教室里死寂般的沉默,也像给凝固的时间按下了播放键。
宋清溪还保持着仰头看他的姿势,脸上的泪痕未干,新的震惊又让她忘了呼吸。那句轻飘飘的“可以碰”和眼前这片触目惊心的红晕,在她脑海里反复冲撞,让她完全无法思考。
许嘉言似乎也被这炸雷惊回了神。他飞快地收回举着钢笔的手,动作有些慌乱地把那支摔坏的笔塞进了自己的裤袋里,深蓝色的笔身一闪而没。他依旧没有看宋清溪,目光有些飘忽地扫过地上的一片狼藉——东倒西歪的桌椅,散落的书本,断裂的粉笔……
“雨……下大了。”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声音还带着点刚才那种不自然的沙哑,目光终于落在了宋清溪红肿的眼睛上,停留了极短的一瞬,又迅速移开,看向教室门口的方向。
宋清溪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得去食堂!虽然午饭时间早己过去大半,但总得去吃点东西。她慌忙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试图擦掉泪痕,却越抹越狼狈。
“我……我去食堂……”她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低着头就想绕过他往外冲,只想逃离这让她心跳失序、脸颊发烫的混乱局面。
“等等。”许嘉言再次开口,这次声音平稳了一些。他快步走到教室后面,在讲台旁边的角落弯腰拿起一把折叠伞——是那种最常见的深蓝色格子伞。他走回来,把伞递到宋清溪面前。
“给你。”他的目光落在伞柄上,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
宋清溪愣住了,看着那把伞,又看看他。“那你……”
“我住校外,很近。”许嘉言简短地回答,终于抬眼看向她。他脸上的红晕似乎褪去了一些,但耳根依旧透着明显的粉色。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慌乱,重新恢复了那种沉静,只是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波澜。“下午……别迟到。英语笔记……我放学后给你。”
宋清溪呆呆地接过那把还带着他手心温度的伞。塑料的伞柄有些凉,但握在手里,却莫名地熨帖。
“谢……谢谢。”她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着伞柄光滑的表面。
许嘉言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教室门口。他的背影依旧挺拔,步伐却似乎比平时快了一点。
宋清溪看着他消失在教室门口,脚步声很快被走廊里嘈杂的雨声和人声吞没。她低头,看着手里的伞。深蓝色的格子,和他笔袋的颜色很像。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干净的洗衣粉味道,混合着粉笔灰和雨后泥土的气息。
窗外的雨声哗哗作响,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迷蒙的水雾之中。教室里一片狼藉,桌椅横斜,粉笔碎屑散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风暴。她站在风暴的中心,手里握着那把带着陌生温度的伞,心脏还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脸颊上的热意久久不散。
那句“可以碰”的低语,和他通红如烧的耳廓,一遍遍在她脑海里回放,比窗外的雷声更清晰,更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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