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因为寒冷,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烈的紧张!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发出无声的悲鸣。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清晰地传递着他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是对触碰她伤口的恐惧?是对她疼痛的感同身受?还是……那无法言说的、被那温热气流拂过皮肤而点燃的、几乎要焚毁他理智的悸动?
宋清溪的心跳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几乎盖过了窗外梧桐叶的拍打声。她猛地睁开眼,视线瞬间撞上他那张近在咫尺、如同被烈火烧透的脸庞——从的额头到线条利落的下颌,没有一寸皮肤幸免,全部被汹涌的、滚烫的赤红彻底覆盖!那红色如此鲜明、如此灼热,如同熔岩在他皮肤下奔流,几乎要喷薄而出!连他低垂的眼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像暴风雨中濒临折断的蝶翼。
而他对着她膝盖伤口轻轻吹出的那股温热气流,此刻正无比清晰地拂过她擦破皮的、火辣辣的肌肤。那气流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的气息,微弱却执拗地驱散了碘伏的冰凉刺痛,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酥麻、安抚和……某种更深邃悸动的奇异感受。这感觉像电流般窜遍她的西肢百骸,让她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脸颊,烧得她头脑发昏,几乎无法思考。
两人的脸,在医务室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朵燃烧到极致的火烧云,无声地、剧烈地蒸腾着几乎要具象化的热度。空气仿佛被这高温点燃,无声地沸腾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似乎都被这灼热的气息所压制。时间,空间,窗外的寒风,冰冷的铁架床,所有的一切都褪色、模糊,只剩下膝盖上那一点被温热气流拂过的皮肤,和他脸上那惊心动魄的、铺天盖地的红晕,如同烙印般烫进她的灵魂深处。
就在这时——
“吱呀——”
一声突兀而刺耳的、门轴转动发出的摩擦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医务室内这灼热而凝滞的空气!
虚掩着的、刷着斑驳绿漆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冷风夹杂着走廊里浑浊的空气瞬间灌入,吹得桌上几张废弃的药单哗啦作响。门口的光影里,赫然站着两个人——班主任老李,还有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冰冷而得意的笑容的王莉莉!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宋清溪清晰地看到,门口的王莉莉,那双精心描画过的眼睛在看清室内情形的瞬间,猛地亮了起来,如同发现了猎物的毒蛇,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迅速扩大,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一种“果然如此”的得意。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在宋清溪膝盖上那只悬着的棉签,和她通红的脸颊上。
而班主任老李,他那张平时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圆脸,此刻布满了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花白的眉头瞬间拧紧,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带着审视和疑问,飞快地扫过室内——扫过宋清溪狼狈地坐在冰冷铁架床上、膝盖擦伤、脚踝红肿的样子;扫过她通红如同煮熟的虾子般的脸庞;最后,那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死死地钉在了半跪在她面前、背对着门口的许嘉言身上,尤其在他那通红的、几乎要滴血的耳廓上,停留了极其刺眼的一瞬!
就在老李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枷锁落在许嘉言通红的耳廓上的刹那——
许嘉言的身体如同被通了高压电!猛地一颤!
他几乎是本能地、以一种近乎狼狈的、逃离般的姿态,猛地向后弹开!动作迅猛得带起一阵微弱的风!那只一首悬停在宋清溪膝盖伤口上方、剧烈颤抖着的、握着碘伏棉签的手,像是被无形的烙铁烫到,瞬间缩回!深褐色的碘伏液体因为剧烈的动作而甩飞出来,几点冰冷的、带着刺鼻气味的液体,“啪嗒”几声,溅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洇开几小团深色的污渍。
他像一尊被解除了定身咒的石像,倏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却又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仓皇。他退开两步,动作僵硬地几乎同手同脚,迅速拉开了与宋清溪之间那灼热的距离,将自己隐入靠窗那片更深的阴影里。窗外灰蒙蒙的天光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将他脸上那未褪尽的、如同被烈火灼烧过的赤红映照得更加醒目,也更加……难堪。
他垂在身侧的手,那只刚刚还拿着棉签、沾染了碘伏气味的右手,此刻正紧握成拳,指节用力到发白,甚至能看到微微的痉挛。那指尖上,仿佛还残留着刚才托着她脚踝时那滚烫的触感,与她膝盖皮肤擦破后渗出的血丝那微弱的、带着铁锈味的腥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烙印般的记忆。而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则下意识地、神经质地反复着校服裤的侧缝线,仿佛想擦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宋清溪,”老李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他走了进来,目光落在宋清溪身上,带着师长的关切,但那审视的意味并未完全褪去,“伤得重吗?脚踝怎么样?膝盖破了?”
宋清溪的脸颊依旧滚烫得惊人,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喉咙。她慌乱地低下头,不敢看老李的眼睛,更不敢看阴影里那个僵硬的身影。巨大的窘迫和一种被“抓包”的恐慌让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明显的颤抖:“脚…脚踝扭了,很疼……膝盖擦破点皮……”
老李点点头,目光又扫了一眼地上那几点碘伏的污渍和宋清溪膝盖上尚未处理的伤口,眉头微蹙。他的视线再次投向窗边阴影里的许嘉言。
许嘉言站在那片灰暗的光影中,背脊挺得笔首,甚至有些僵硬过头。他微微侧着头,目光固执地落在窗外那几片被寒风撕扯的枯叶上,仿佛那里有他全部的关注点。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冷硬的石头。那片灼人的赤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脸上褪去,留下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唯有耳根处依旧残留着顽固的、如同烙印般的红晕,在灰暗光线的映衬下,像两簇不肯熄灭的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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