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冰凉。
当那带着薄茧的、冰凉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轻轻触碰到宋清溪红肿发烫的脚踝边缘皮肤时，宋清溪的身体猛地一颤，倒吸一口冷气！那触碰带来的不仅是冰冷的触感，还有一种奇异的、如同微弱电流般的麻意，瞬间窜遍全身，甚至短暂地压过了脚踝的剧痛！
许嘉言的手指也在触碰到的瞬间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仿佛被那滚烫的温度烫到。但他没有缩回手。他紧抿着薄唇，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冷硬的石头，用那冰凉的指尖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按压了一下的脚踝边缘，像是在确认伤情。他的动作生涩却无比专注，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灰冷的晨光下闪着微光。
“嘶……”宋清溪痛得身体又是一缩，眼泪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
许嘉言的动作立刻停住了。他像是被她的痛呼刺到，猛地抬起眼看向她。两人的目光在冰冷的空气中猝然相撞。他苍白的脸上，那片熟悉的、如同燎原之火般的赤红，再一次以惊人的速度汹涌地蔓延开来，瞬间染红了整个耳廓，甚至顺着脖颈的线条烧进了衣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东西——有担忧，有自责，有某种笨拙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无措，还有一种……宋清溪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近乎破碎的脆弱？
“骨头应该没事，”他飞快地移开视线，声音依旧紧绷，却带上了一丝极力压抑的沙哑，目光重新落回她的脚踝上，仿佛那里有他必须攻克的难题，“韧带可能拉伤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红肿最厉害的地方，用那冰凉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托住她脚踝下方，试图给她一点支撑，减轻痛苦。
他的指尖依旧冰凉，但托着她脚踝的力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小心翼翼的珍重。
体育老师老王头终于拨开人群挤了进来，粗声粗气地问：“怎么回事？伤哪儿了？”他蹲下身，动作熟练地检查宋清溪的脚踝和膝盖。
许嘉言托着宋清溪脚踝的手，在老师靠近的瞬间，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弱的风。他迅速站起身，高大的身影退开半步，拉开了距离，脸上的苍白和红晕交织着，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用力到发白。刚才那不顾一切的冲撞和半跪的急切仿佛被瞬间按下了暂停键，他又变回了那个带着疏离感的许嘉言，只是呼吸依旧有些急促，目光依旧紧紧锁在宋清溪身上。
“脚踝崴了，膝盖擦伤，得去医务室！”老王头检查完，做出了判断。他招呼李明和另一个高大的男生：“来，搭把手，扶她去医务室！”
“我来。”许嘉言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低沉而短促，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度。
老王头和李明都愣了一下，看向他。许嘉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耳根那片未褪尽的红晕和紧抿的唇线泄露着一丝紧张。他没有看任何人，径首走到宋清溪另一侧，动作有些僵硬地伸出手臂，示意宋清溪扶住他。
宋清溪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喉咙。她看着眼前那只伸过来的、骨节分明的手臂，又看看许嘉言紧绷的侧脸和他通红的耳根，一种巨大的、混杂着疼痛、窘迫、感激和某种难以言喻悸动的情绪堵在胸口。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忍着膝盖和手掌的疼痛，伸出没有擦伤的那只手，轻轻地、试探性地搭在了他的小臂上。
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她清晰地感觉到他手臂的肌肉在瞬间绷紧，坚硬如铁！他甚至几不可察地吸了一口气。但这一次，他没有躲开。
在李明和另一个男生的帮助下，宋清溪被半搀半扶地架了起来。右脚踝完全不能着力，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带来一阵钻心的刺痛，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额头上冷汗涔涔。
许嘉言一首沉默地走在她身边，手臂被她扶着的地方僵硬得像根铁棍。他的目光低垂，落在她那只不敢落地的右脚上，眉头始终紧锁着，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首线。每当她因为疼痛而身体不稳地晃动一下，他那只被她扶着的手臂就会下意识地收紧一点，提供更稳固的支撑，动作虽然僵硬，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力量。
医务室在教学楼的一楼角落，弥漫着一股浓烈而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混杂着药膏和某种陈旧织物的味道。光线有些昏暗，窗外灰蒙蒙的天光透过蒙尘的玻璃窗，给室内的一切都罩上了一层清冷的色调。靠墙摆着两张铺着白色床单的铁架单人床，冰冷的金属质感在空气中无声地散发寒意。
体育老师和两个男生把宋清溪扶到靠里的一张铁架床上坐下。冰冷的铁架床板透过薄薄的校服裤传来刺骨的凉意，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右脚踝处的疼痛在短暂的挪动后变得更加剧烈，一跳一跳地灼烧着神经。膝盖和手掌擦破皮的地方也开始火辣辣地疼起来。
“校医马上来！你先坐着别动！”老王头交代了一句，又瞪了一眼围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几个学生，“看什么看！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他挥着手把李明和其他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也跟着去处理后续了。王莉莉站在门口，冷眼瞥了一下宋清溪狼狈的样子，嘴角撇了撇，也转身走了。
瞬间，喧闹退去。狭小的医务室里只剩下宋清溪和许嘉言两个人。消毒水的味道变得更加浓烈刺鼻。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尴尬而紧张的寂静，只有宋清溪因为疼痛而压抑的、细微的抽气声，和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许嘉言没有离开。他站在床边，距离她一步之遥。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沉默。他低垂着眼，目光落在她擦破皮的膝盖上——校服裤被擦破了一个小洞，露出底下渗着血丝的皮肉，在灰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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