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窒息。她深吸了一口冰冷而浑浊的空气，那寒意首透肺腑。不能再等了！是生是死，总要面对！她猛地低下头，像一头下定决心冲进荆棘丛的小兽，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硬生生地从人缝里往前挤去。肩膀被人撞得生疼，书包带被拉扯得变形，她全然不顾，目光死死锁着前方那片密密麻麻的黑色字迹。
近了……更近了……
终于，她挤到了最前面，额头几乎要贴上那冰冷的墙壁。目光像失控的扫描仪，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急切，在成绩单上疯狂地搜寻着自己的名字。
宋清溪。
找到了！
她的目光瞬间下移，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数学：150
语文：143
英语：……
视线死死钉在那个决定命运的数字上。
【91。】
鲜红的，如同初绽的梅花，清晰地印在成绩栏里。
宋清溪的呼吸骤然停止了。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景象都瞬间远去，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个“91”，像被无限放大，占据了她的整个视野，散发着灼热的光芒。
及格了？真的及格了？！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汹涌的岩浆，瞬间冲破了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堤坝！心脏在短暂的停滞后，开始以一种失控的、近乎疯狂的速度猛烈撞击着胸腔，震得她全身都在微微发麻！血液轰然冲上头顶，脸颊瞬间变得滚烫，连耳根都像是着了火！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胀感猛地冲上鼻腔，眼眶瞬间变得滚烫模糊！
她猛地抬起手，用手背死死捂住嘴巴，才勉强压抑住那一声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身体因为极度的激动和突如其来的放松而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双腿有些发软。及格了！真的及格了！她做到了！许嘉言……他教的方法……真的有用！
巨大的喜悦和一种无法言说的、混杂着感激、释然和某种更深沉悸动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甚至忘记了身处何处，忘记了周围拥挤的人群，只想立刻转身，找到那个人，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就在这狂喜冲昏头脑的瞬间，宋清溪猛地转过身——
毫无预兆地，她一头撞进了一个坚实而温热的胸膛！
熟悉的、干净的洗衣粉混合着阳光晒过的温暖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她猝不及防，身体因为惯性向前踉跄了一下。
“小心！”
一声低沉而带着点急促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一种奇异的、滚烫的温度，稳稳地扶住了她因为激动而有些虚软的手肘！
那触碰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清晰地烙印在她的皮肤上。不是衣袖的擦过，不是书包带的触碰，而是真真切切的、带着体温和力量的、手掌对肌肤的扶持！
宋清溪的身体瞬间僵住！她猛地抬起头，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许嘉言不知何时也挤到了人群里，就站在她身后。他微微低着头，碎发有些凌乱地垂在额前，那双总是带着点疏离感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她因为狂喜而通红、还带着未干泪光的脸庞。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阳光开朗的伪装，也没有了图书馆里那种带着狡黠的温柔，而是一种近乎纯粹的、专注的凝视。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在他浓密的睫毛上跳跃，照亮了他眼底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某种深沉的、难以解读的期待？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越过她的肩膀，精准地落在了她身后那张巨大的成绩单上，落在了“宋清溪”名字后面的那个鲜红的“91”上。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再次凝固。周围拥挤推搡的人群，嘈杂的议论声，冰冷的空气，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只有两人之间这猝不及防的相撞，和他那只滚烫地、牢牢扶在她手肘上的手，构成了一幅清晰而灼热的画面。
宋清溪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像电流一样窜遍她的全身。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脸颊上的热度足以融化窗外的寒冰。她张了张嘴，想说“我及格了”，却因为极度的紧张和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未褪尽的狂喜和无措。
许嘉言的目光从那鲜红的“91”上缓缓移开，重新落回她通红的脸上。他扶着她的手肘，指尖无意识地微微收拢了一下，那滚烫的触感更加清晰。他好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压抑某种汹涌的情绪。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那片熟悉的、如同燎原之火般的赤红，再一次迅速蔓延上他的耳廓、颈侧，在走廊清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醒目。
他薄薄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终于开口了。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刚刚压抑下巨大情绪的微哑，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宋清溪狂跳的心弦上，混合着他掌心传递过来的滚烫温度：
“补课…”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深深地看着她，那深邃的眼眸里仿佛有漩涡在旋转，“…还要继续吗？”
窗外，一阵更强的冷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最后几片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飘飘荡荡地落下。其中一片最大的、金黄色的叶子，如同被命运之手牵引着，恰好穿过敞开的窗户缝隙，悠悠地飘落在他们脚边，轻轻地覆盖在两人被走廊灯光拉长、在冰冷地面上短暂交叠在一起的影子上。
那飘落的梧桐叶，像一个无声的句号，也像一个崭新的、带着无限可能的问号。
宋清溪呆呆的愣了一下，回过神时，红晕爬满了整张脸。她微微的颔首，不言一语，有些慌乱的小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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