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三节课的铃声刚落，高二（3）班的教室里就炸开了锅。靠窗的位置，林翊把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指尖转着篮球，视线扫过夏沫摊在桌上的画纸，忽然嗤笑一声：“夏沫，你这画的是抽象派涂鸦吧？这太阳怎么看都像被人踩扁的橘子。”
夏沫正咬着铅笔头改画，闻言“唰”地抬起头，马尾辫随着动作甩到肩头。她笔下的操场写生里，夕阳确实被涂成了橙红色的不规则形状，旁边还歪歪扭扭画着几个打篮球的小人。“你懂什么？这叫印象派！”她把铅笔重重戳在纸上，“有本事你画一个？别只会用篮球砸篮板。”
“我可没这闲工夫。”林翊挑眉，长腿往桌肚里一伸，椅子“吱呀”响了一声，“不过说真的，你这画要是贴校刊上，估计能把低年级小朋友吓哭。”他说着往后一仰，靠在后排同学的桌子上，嘴角勾着痞气的笑，眼神却没离开她泛红的耳根。
夏沫最受不了他这副“欠揍”的模样。她攥紧拳头，看着林翊转得飞快的篮球，忽然瞥见他桌肚里露出的半截马克笔——那是他昨天借去画战术板忘还的。一个念头像气泡似的在她脑子里炸开，带着恶作剧的甜。
“懒得理你。”她故意板着脸转过身，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身后的动静。果然没过多久，林翊打了个哈欠，大概是中午练球累了，呼吸渐渐变得均匀。夏沫偷偷回头，见他趴在胳膊上睡着了，阳光透过窗户，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投下淡淡的阴影，连睫毛都泛着金芒，倒少了几分平日的痞气。
周围的同学要么在刷题，要么在小声聊天，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夏沫捏着那支黑色马克笔，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蹲在林翊的椅子旁，笔尖悬在他脸颊上方，犹豫了三秒——画什么好呢？小狗太可爱，老虎太凶，不如……她眼珠一转，嘴角扬起坏笑，笔尖在他左脸颊上轻轻落下。
她屏住呼吸，先用细线条勾出圆圆的壳，再添上西只短短的爪子，最后在壳上画了三道歪歪扭扭的纹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乌龟赫然出现在林翊的脸上，尾巴还俏皮地翘向耳根。夏沫满意地欣赏着杰作，刚把马克笔塞回他桌肚，就听见后排传来一声憋笑——是江澈推了推眼镜，用胳膊肘碰了碰温以宁，两人对视一眼，都没作声。
夏沫吐了吐舌头，飞快地溜回座位，假装认真地翻着画本，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瞟向林翊。
放学铃声响起时，林翊猛地抬起头，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旁边的队友拍了拍他的肩膀：“翊哥，走了，训练去。”林翊“嗯”了一声，抓起外套就往外走，刚走到教室门口，就被几个女生的笑声拦住了去路。
“林翊，你脸上……”一个女生捂着嘴，笑得首不起腰。
林翊皱眉：“我脸上怎么了？”他伸手摸了摸脸颊，没摸到什么东西，却见越来越多的人朝他看过来，还有人拿出手机偷偷拍照。他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冲进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镜子里，左脸颊上那只黑色的小乌龟正对着他“笑”。林翊的嘴角抽了抽，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他捏着拳头走出卫生间，目光像雷达似的扫过教室，一眼就锁定了那个正收拾书包、肩膀还在偷偷抖动的女生。
“夏！沫！”他低吼一声，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更多的却是哭笑不得。
夏沫吓得手一抖，画本“啪”地掉在地上。她回头看见林翊那张带着小乌龟的脸，再也忍不住，“哈哈哈”地笑出声：“谁让你说我画得丑！这叫艺术反击！”
“艺术反击？”林翊迈开长腿就追了过去，“你给我站住！”
夏沫抓起书包就往操场跑，边跑边喊：“有本事你来抓我啊！抓不到就是小乌龟！”
林翊在后面紧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冲过教学楼，冲进了洒满夕阳的操场。篮球场上正在训练的队友们都看傻了眼，只见他们的队长脸上顶着只乌龟，追着个女生绕着跑道狂奔，那场景活像校园喜剧片。
“夏沫，你别跑！”林翊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就要追上，夏沫却突然一个急转弯，往看台后面钻去。林翊紧随其后，在狭窄的通道里把她堵了个正着。
夏沫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胸口剧烈起伏，脸上还带着没散去的笑意，眼神却有些慌乱。林翊双手撑在她两侧的墙壁上，形成一个包围圈，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夕阳从看台的缝隙里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只小乌龟在光影里仿佛活了过来。
“跑啊，怎么不跑了？”林翊的声音低沉了些，带着喘气的微哑，眼神却像带着钩子，牢牢锁住她。
夏沫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谁……谁跑了，我就是想看看你能不能追上。”
林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脸颊，又抬眼看向她，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痞气的笑：“洗不掉了。”
“啊？”夏沫愣了一下，“怎么会洗不掉？那是马克笔，用酒精就能……”
“不管，”林翊打断她，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你画的，你负责。”
夏沫的脸“唰”地红了，心跳得像要撞开胸膛。她看着林翊近在咫尺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那只滑稽的小乌龟。周围的喧嚣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夕阳落在身上的温度。
“负责就负责，”她小声嘟囔着，视线不自觉地避开他的眼睛，落在他的下巴上，“大不了……我给你买瓶卸妆水。”
林翊看着她泛红的耳垂，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故意拖长了声音：“卸妆水可不够。”
“那你想怎么样？”夏沫抬头瞪他，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眸里，心跳漏了一拍。
林翊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缓缓首起身，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先欠着，以后再算。”说完，他转身朝篮球场走去，背影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
夏沫愣在原地，摸了摸被他揉过的头发，忽然反应过来——他根本没真的生气。她看着林翊的背影，又低头笑了起来，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和远处那个带着小乌龟印记的影子，慢慢重合在了一起。
晚自习时，夏沫偷偷看了林翊一眼，发现他脸上的小乌龟还在，只是颜色淡了些。她从书包里掏出一瓶卸妆水和化妆棉，趁老师不注意，塞到他手里，小声说：“赶紧擦掉，不然明天全校都知道你是小乌龟了。”
林翊低头看着手里的卸妆水，嘴角弯了弯，没说话，却在下课铃响后，拿着化妆棉认真地擦了起来。夏沫看着他笨拙的动作，忍不住凑过去：“我帮你吧，你自己看不到。”
温热的指尖碰到脸颊时，林翊的身体僵了一下，耳根悄悄红了。夏沫专注地擦着那片黑色痕迹，动作轻柔，睫毛低垂着，在眼睑下投下小小的阴影。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把这一刻的安静拉得很长很长。
“好了。”夏沫收回手，满意地看着他干净的脸颊，“下次再嘲笑我，就画只大乌龟。”
林翊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说了句：“其实……你画的挺好的。”
夏沫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花：“算你有眼光！”
那晚的月光里，带着淡淡的卸妆水清香，和少年少女藏不住的心动。林翊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仿佛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而夏沫回到座位上，翻开画本，在那幅被嘲笑的画旁边，悄悄画了只小小的乌龟，旁边写着：反击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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