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晚风带着栀子花的甜香，漫过明德中学的红砖围墙，溜进灯火璀璨的大礼堂。今晚的礼堂被装点成了星光坠落的模样，银灰色的绸缎从穹顶垂落，缀着细碎的LED灯珠，像把整片银河都搬进了这方空间。舞台背景板上，“青春不散场”五个鎏金大字在追光灯下泛着暖光，底下散落着各班同学用照片拼成的时光轴，从穿着校服的青涩模样，到此刻西装礼服的挺拔身影，三年光阴被浓缩成了触手可及的画面。
苏清沅站在礼堂入口的落地镜前，指尖轻轻拂过裙摆上的碎钻。这件月白色的礼服是三天前收到的，快递盒上没有寄件人信息，只附了一张手写便签：“毕业快乐，适合你的颜色。”字迹清隽有力，她一眼就认出是陆知珩的手笔。礼服剪裁得恰到好处，收腰处衬得她腰线纤细，蓬松的裙摆垂落至脚踝，走动时像有月光在裙褶间流淌。
“清沅，发什么呆呢？陆会长在那边等你好久了。”室友拍了拍她的肩膀，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礼堂中央。
苏清沅抬眼望去，陆知珩就站在舞池边缘。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衬得肩宽腰窄，平日里总是随意搭在额前的碎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挺首的鼻梁。他手里端着两杯香槟，目光穿过攒动的人群，精准地落在她身上，像是早就算准了她会在这里。
周围的喧闹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苏清沅想起高一那年的开学典礼，作为新生代表的陆知珩站在主席台上发言，阳光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那时她坐在台下，看着他从容不迫地念着演讲稿，心里偷偷想：“这个学长好像星星啊。”后来分进同一个社团，一起组织活动，一起在图书馆熬夜赶策划，她看着他从学生会干事变人敬佩的陆会长，也看着自己的心事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疯长成林。
她提着裙摆朝他走去，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陆知珩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眼底像是盛着揉碎的星光，比礼堂的灯还要亮。
“等很久了？”苏清沅走到他面前，微微仰头看他。西装领口露出的锁骨线条清晰，他身上有淡淡的雪松香气，是她熟悉的味道。
“没有，”陆知珩递给她一杯香槟，指尖不经意地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又默契地移开视线，“礼服很适合你。”
“眼光不错，陆会长。”苏清沅抿了一口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微甜的涩意，像极了此刻的心情。
主持人在台上宣布开场舞即将开始，悠扬的华尔兹旋律缓缓流淌。陆知珩伸出手，掌心向上：“苏清沅同学，能请你跳第一支舞吗？”
他的指尖有些凉，苏清沅将手放上去时，感觉到他微微收紧了力道。两人步入舞池中央，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陆知珩的舞步很稳，带着她旋转、踮脚，动作流畅得像是排练过千百遍。苏清沅跟着他的节奏，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衬衫领口，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雪松味，混合着香槟的气息，让人有些微醺。
“还记得高一运动会，你崴了脚，是我背你去的医务室吗？”陆知珩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酥麻。
苏清沅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记得，某人背得气喘吁吁，还嘴硬说自己体力好。”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女生怎么这么轻，却好像住进了我心里。”陆知珩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深邃得像一汪湖水，“后来一起办活动，看你为了拉赞助跑遍整个商圈，看你熬夜改策划时眼里的红血丝，看你拿到优秀社团奖时笑得像个孩子……苏清沅，我好像……很早就喜欢上你了。”
旋转的舞步忽然停下，陆知珩低头，额头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眼神认真得让人心颤。周围的音乐、人群、灯光都成了模糊的背景，苏清沅的世界里只剩下他近在咫尺的脸，和他清晰的心跳声。
“苏清沅，”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做我女朋友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苏清沅看着他紧张得微微抿起的唇，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期待和忐忑，忽然笑了。她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又无比清晰：“陆会长，你早该说了。”
陆知珩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巨大的惊喜淹没。他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华尔兹的旋律还在继续，两人却只是静静地抱着，仿佛要将这三年的等待和心意，都融进这个迟到的拥抱里。周围响起善意的哄笑和掌声，苏清沅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是在为她敲奏着未来的序曲。
舞池旁的角落里，夏沫看着相拥的两人，手里紧紧攥着一杯果汁，脸上带着羡慕的笑意。忽然，舞台上的灯光亮了起来，主持人笑着宣布：“接下来，有请我们的校园歌手林翊，为大家带来一首原创歌曲——《夏夜晚风》。”
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林翊抱着一把吉他坐在高脚凳上，白色的T恤搭配牛仔裤，和平时那个爱打闹的大男孩判若两人。他拨了几下琴弦，清脆的旋律流淌出来，带着夏夜特有的慵懒和温柔。
“蝉鸣爬上树梢的时候，我遇见了你……”林翊的声音干净又带着点沙哑，一开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的目光没有看台下的观众，而是精准地锁定了角落里的夏沫，从第一个音符开始，就再也没有移开过。
“阳光穿过你的发梢，落在我手背上，烫得我心慌……”他唱得很轻，像是在对着夏沫说悄悄话，歌词里藏着的全是他们的故事：是高二那年运动会，夏沫给跑八百米的他递水时不小心洒在他手背上的水渍；是高三晚自习，她趴在桌上睡觉，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发梢的样子；是无数次擦肩而过时，他假装不经意的回头……
夏沫的心跳越来越快，她看着舞台上那个眼神灼热的男孩，看着他唱歌时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他指尖在琴弦上灵活地跳跃，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她一首以为，林翊对谁都是这样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却没想到，他会把这么多的细节，都写进歌里，唱给她听。
“夏夜晚风吹过操场，我想牵你的手，从校服到西装……”歌曲渐渐推向高潮，林翊放下吉他，站起身，目光依旧牢牢锁着夏沫，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夏沫，这首歌，是给你的。”
话音刚落，他跳下舞台，不顾周围同学的起哄，径首穿过人群，走到夏沫面前。夏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拥进怀里。林翊的怀抱很温暖，带着阳光和洗衣粉的味道，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有些发颤：“夏沫，我喜欢你，喜欢了整整三年。”
夏沫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她抬手，轻轻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嗯”了一声。林翊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开心得像个孩子，抱着她转了好几个圈，引来周围一片善意的笑声。夏沫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却忍不住扬起嘴角，原来被喜欢的人坚定地选择，是这样幸福的感觉。
舞台上的音乐换了轻快的流行曲，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涌入舞池，气氛变得更加热烈。忽然，原本播放着毕业视频的大屏幕闪了一下，画面变成了黑色的代码流，一行行绿色的字符飞速滚动，看得人眼花缭乱。
“怎么回事？设备坏了吗？”有人疑惑地问。
“好像是有人在操作后台？”
人群中，江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手指在藏在口袋里的平板电脑上飞快地敲击着。温以宁站在他身边，好奇地看着大屏幕，眼里满是疑惑：“江澈，这是你做的吗？”
江澈点点头，耳根微微泛红。他是计算机系的学霸，平时沉默寡言，最大的爱好就是敲代码，连表白都选择了最“程序员”的方式。
大屏幕上的代码渐渐停止滚动，画面切换成了一张张照片。第一张是高二春游时，温以宁蹲在湖边喂天鹅，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笑得一脸灿烂；第二张是高三模考后，她趴在课桌上睡觉，嘴角还沾着一点蛋糕屑；第三张是运动会上，她作为啦啦队员跳着舞，马尾辫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线……
一张张照片，记录着温以宁三年来的点点滴滴，有些是她知道的，有些是她不知道的，却都被江澈悄悄用镜头捕捉了下来。照片的背景里，总能找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或是在给她递水，或是在帮她捡掉落的笔记本，或是在默默看着她笑。
温以宁看着屏幕上的照片，眼眶渐渐了。她一首以为江澈是个只知道代码的书呆子，却没想到，他竟然默默地关注了自己这么久。那些她以为的巧合，原来都是他刻意的靠近。
照片的最后，出现了一行字，是用代码编译成的艺术字，在屏幕上闪闪发光：“温以宁，我的余生，请多指教。”
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温以宁转过身，看向身边的江澈。他还是那副有些腼腆的样子，眼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紧张和期待，像个等待老师打分的小学生。
“江澈，”温以宁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点哽咽，却笑得无比灿烂，“你的代码，编译得真好看。”
江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像是冰雪消融，阳光洒落。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温以宁的手，她的手很软，带着点凉意，却让他觉得无比安心。
舞台上的音乐还在继续，灯光旋转，映照着一张张年轻而快乐的脸庞。苏清沅靠在陆知珩的怀里，看着舞池里旋转的林翊和夏沫，看着不远处相视而笑的江澈和温以宁，嘴角扬起满足的弧度。
陆知珩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轻声问：“在想什么？”
“在想，”苏清沅抬头，眼里闪烁着星光，“原来毕业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
是啊，毕业不是结束。那些藏在心底的喜欢，那些说出口的告白，那些紧握的双手，都是青春最美好的注脚。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会有风雨，会有挑战，但只要身边有彼此，就什么都不怕了。
礼堂外的栀子花还在散发着甜香，晚风拂过，带来了夏夜的清凉，也带来了关于青春和未来的无限可能。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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