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裹着樱花碎雨掠过青大的林荫道，公告栏上新贴的女生节横幅被吹得猎猎作响。"女生节快乐"五个粉色大字底下，学生会的干事们正踮着脚挂气球，透明胶带撕开的声音混着此起彼伏的笑闹，把春天的热闹揉进了每个路过的脚步声里。
苏清沅抱着一摞刚印好的活动策划书拐过转角时，手机在卫衣口袋里震了震。屏幕亮起的瞬间，学生会群里的消息正刷屏般往上冒——宣传部的学妹发了九宫格照片，是各院系准备的女生节惊喜，从免费奶茶站到DIY手作摊，连食堂都挂出了"今日女生打八折"的灯牌。
"清沅姐，陆会长让你把策划书送到主席团办公室。"干事的声音从身后追来，苏清沅回头时，看见对方手里还捏着支粉色气球，"听说今年男生们准备搞'女生节盲盒'，每个人都要给对应女生准备礼物呢。"
她指尖无意识地着策划书边缘，油墨的清香混着樱花味飘进鼻腔。走到主席团办公室门口时，门虚掩着，陆知珩的声音正从里面传出来，带着惯有的清冷质感："志愿者排班表再核对一遍，下午三点前发到我邮箱。"
苏清沅推开门时，陆知珩正低头在文件上签字。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把他下颌线的弧度衬得愈发清晰。
"策划书送来了。"她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一角，目光扫过他桌前的日历——今天的日期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写着"女生节"三个字，字迹遒劲有力，和他本人一样透着股严谨。
陆知珩抬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横幅都挂好了？"他问，视线落在她被风吹乱的刘海儿上，"外面风大，怎么不扎起来？"
苏清沅下意识地捋了捋头发，忽然想起刚才群里的热闹，鬼使神差地开口："陆会长，今天可是女生节。"
他笔尖一顿，墨滴在纸上晕开个小点儿。"嗯，知道。"
"那..."她咬了咬下唇，指尖在手机壳上划来划去，"作为学生会会长，是不是该给我们女生表示一下？"
话出口的瞬间，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铃声。陆知珩抬眸看她，黑眸里像是落了星子，看得她心跳漏了半拍，正想找补说"开玩笑的"，他却忽然站起身："等我五分钟。"
他转身进了隔壁的储藏室，金属货架碰撞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苏清沅站在原地，手心微微发烫——其实她没真的想要什么礼物，只是刚才看见群里别人晒的男生送的花和零食，忽然觉得，或许可以借着节日的由头，和他多说几句话。
他们同在学生会三年，从干事到副主席与会长，合作过无数次活动，她却总摸不透陆知珩的心思。他永远温和有礼，却又带着疏离的分寸感，像初春的湖面，看着平静，底下藏着深不见底的温度。
"这个给你。"
陆知珩的声音把她从思绪里拉出来。他手里拿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递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掌心，像电流窜过。
苏清沅打开盒子的瞬间，呼吸顿了顿。里面躺着一支银色钢笔，笔身光洁，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最让她心头一颤的是笔帽上的刻字——"肆意生长"，西个字是手工刻的，笔画间带着细微的凹凸感，显然费了不少心思。
"前阵子看你总用中性笔改策划，"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比平时柔和些，"这支钢笔适合写报告。刻字...是觉得你做事情总给自己太多束缚，其实可以更自由一点。"
苏清沅捏着钢笔的手指微微收紧。她想起上个月办学术讲座时，自己因为担心流程出错，熬了三个通宵改方案，最后在会场还是紧张得差点说错话。散场后陆知珩递来一瓶温水，轻声说"你己经做得很好了"，当时她还以为那只是客套的安慰。
原来他都看在眼里。
"谢谢。"她把钢笔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抬头时正好撞上他的目光，他眼里的笑意像化开的春水，让她忽然想起去年秋天，他们一起在银杏道上贴活动海报，他伸手替她挡开飘落的银杏叶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储藏室的窗户没关紧，风卷着樱花瓣飞进来，落在陆知珩的衬衫领口。苏清沅忽然觉得，这个女生节的阳光，好像比往些年都要暖一些。
篮球场的喧嚣隔着两条路都能听见时，夏沫正抱着刚买的冰镇可乐往那边跑。橡胶跑道被晒得发烫，她踩着白色帆布鞋，裙摆被风掀起个小角，远远就看见篮球架下那个穿着红色球衣的身影。
林翊起跳投篮的瞬间，阳光恰好落在他扬起的下颌上，汗水顺着脖颈滑进球衣领口，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球空心入网的声音刚落，场边就爆发出一阵欢呼，他转身时正好看见夏沫，眼睛亮了亮，随手把毛巾搭在肩上朝她跑过来。
"怎么来了？"他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哑，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不是说下午要去做美甲吗？"
"想你了不行？"夏沫把可乐塞进他手里，瓶盖早就被她拧松了，"再说了，今天女生节，本小姐想来哪儿就来哪儿。"
林翊低笑出声，仰头灌了半瓶可乐，喉结滚动的弧度看得夏沫心跳快了半拍。他是校篮球队的队长，球打得好人又帅，追他的女生能从篮球场排到宿舍楼下，但他偏偏对谁都笑眯眯的，唯独对夏沫，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纵容。
"队长，发什么呆呢？该你了！"队友的喊声从场上传来，林翊把可乐递给夏沫，转身就要跑回去，手腕却被她一把抓住。
夏沫盯着他手里的篮球，那是他去年生日时，全队凑钱给他买的限量款，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平时别人碰一下都要念叨半天。她忽然踮起脚，趁他没反应过来，一把抢过篮球抱在怀里。
"女生节，"她扬起下巴，眼睛弯成狡黠的月牙，"你的球归我了。"
场边瞬间安静下来，队友们的口哨声此起彼伏。林翊愣了两秒，看着她抱着篮球跑开两步，像只偷到糖的小狐狸，忽然低低地笑了。
他没去追，只是双手插在球衣口袋里，看着她的背影喊："归你。"
夏沫脚步一顿，回头看他。阳光穿过他汗湿的发梢，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光。他往前走了两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球归你，人也归你。"
周围的起哄声差点掀翻篮球场的顶棚。夏沫抱着篮球的手指猛地收紧，篮球的橡胶质感硌得手心发烫，脸颊却比手心更烫。她看见林翊朝她走过来，队友们在他身后挤眉弄眼，他却像是没看见，径首走到她面前，伸手替她拂开粘在嘴角的头发。
"跑什么？"他的指尖带着阳光的温度，"难道还怕我反悔？"
"谁、谁怕了！"夏沫把篮球往他怀里塞，"我才不要你的球，也不要..."
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那换个方式？"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来是枚银色的篮球造型吊坠，"这个归你，总行了吧？"
夏沫的心跳像被篮球砸中似的咚咚作响。她想起上周去看他训练，他崴了脚踝还硬撑着打完比赛，晚上她去宿舍送药，看见他对着手机屏幕傻笑，屏幕上是她朋友圈里发的猫咪照片。当时她没敢问，现在忽然懂了，那笑容里藏着的，是和此刻一样的温柔。
"算你识相。"她接过吊坠，故意板着脸转身就走，却在转身的瞬间忍不住扬起了嘴角。身后传来林翊的声音，带着笑意："晚上请你吃火锅，庆祝女生节。"
她没回头，只是挥了挥手，把那句"好啊"藏在了风里。篮球场的欢呼声还在继续，阳光落在吊坠的反光上，晃得人眼睛发暖。
计算机系的实验室里永远弥漫着咖啡和代码的味道。温以宁推开门时，江澈正对着屏幕敲代码，指尖在键盘上跳跃的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他穿着简单的灰色连帽衫，兜帽戴在头上，只露出一截干净的下颌。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了层毛茸茸的金边，连他微蹙的眉头都显得柔和了些。
温以宁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把刚买的热可可放在桌角。她是美术系的，和江澈认识纯属意外——上个月系里合作做小程序，她负责UI设计，他负责后端开发，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她知道江澈有个习惯，写代码时不喜欢被打扰，所以只是安静地站在旁边，目光落在他的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在她看来像天书，但她喜欢看他写代码的样子，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屏幕，偶尔皱起的眉头会在想出解决方案时忽然舒展开，眼里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
"这个循环逻辑可以优化。"她忽然轻声说。
江澈敲键盘的手指顿住，回头看她时，兜帽滑了下来，露出额前柔软的头发。"你看得懂？"他有些惊讶，黑眸里带着点探究。
温以宁指了指屏幕上的一段代码："上周看你写类似的，记得你说过嵌套循环效率低。"她其实不懂代码，只是把他说过的话都悄悄记在了心里。
江澈的眼神柔和了些，伸手按了保存键："正好写完了，休息会儿。"他拿起热可可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画夹上，"又去写生了？"
"嗯。"温以宁把画夹打开，里面是幅水彩画——画面中央是实验室的一角，阳光透过窗户落在键盘上，一个戴兜帽的男生正低头敲代码，指尖的光影被细致地晕染开，连屏幕上反射的微光都画得栩栩如生。
"给你的。"她把画递过去，脸颊有点发烫，"今天女生节，想着送你点什么...看你总对着代码，就画了这个。"
江澈接过画的手指微微一顿。他很少收到礼物，更别说这样细致的画。画里的自己被勾勒得格外温柔，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专注时嘴角微抿的弧度，都被精准地捕捉下来。
"画得很好。"他看着画，声音比平时低沉些，"我很喜欢。"
温以宁松了口气，正想说"你喜欢就好"，就看见江澈拿出手机，对着画拍了张照。他的手机壁纸一首是系统自带的风景图，此刻却在她的注视下，换成了这幅画。
"这样每次看手机，就能想起你说的优化方案了。"他说着，抬眸看向她，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温以宁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上周熬夜改设计稿，凌晨两点发消息问他配色方案，他秒回了长长的一段建议，最后加了句"别熬太晚，对眼睛不好"。当时她以为是客套，现在看着手机屏幕上自己画的画，忽然明白，有些关心从来都不是随口说说。
实验室外传来女生节活动的喧闹声，江澈忽然站起身："我请你喝奶茶吧，楼下新开的那家，听说有樱花限定款。"
温以宁看着他眼里的光，点了点头。阳光穿过窗户，落在画纸上，把男生低头敲代码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温柔的拥抱。
傍晚的女生节晚会上，舞台上的乐队正唱着轻快的歌。苏清沅坐在观众席里，手里转着那支刻字钢笔，忽然看见陆知珩从后台走出来，手里拿着个麦克风。
"给大家唱首歌吧，"他站在舞台中央，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她身上，"送给所有在努力生长的女生。"
吉他声响起时，苏清沅忽然想起钢笔上的"肆意生长"，眼眶有点发热。
不远处的角落里，夏沫正被林翊拉着往甜品摊走。他手里拿着那枚篮球吊坠，非要亲自给她戴上，指尖碰到她颈窝时，两个人都红了脸，引得旁边的同学一阵哄笑。
温以宁和江澈坐在草坪上，他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是她画的那幅画。晚风吹起她的长发，江澈伸手替她别到耳后，轻声说："下次画我时，告诉我一声，我摆个好看点的姿势。"
樱花花瓣乘着晚风落下来，落在每个人的肩头。苏清沅看着舞台上唱歌的陆知珩，夏沫咬着林翊递来的草莓蛋糕，温以宁指尖划过江澈手机屏幕上的画，忽然明白，所谓女生节的"反击"，从来都不是索要什么，而是借着春天的名义，把藏了很久的心意，轻轻说了出来。
而那些藏在钢笔、篮球和画里的回应，比任何节日祝福都要动人。因为最好的心意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给予，而是你往前走一步，我恰好也在等你。
夜色渐浓时，三个女生碰了碰手里的饮料杯，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尖滑落，像春天里没说出口的心动。远处的樱花还在落，把整个世界都染成了温柔的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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