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西日的风裹着雪粒子打在教学楼的玻璃窗上，苏清沅抱着作业本经过公告栏时，被墙根处扎堆的粉色气球晃了眼。高二（三）班的后门半敞着，陆知珩的黑色书包挂在门把手上，露出半截印着物理竞赛logo的卫衣帽子。
“物理课代表，”她踮脚把作业本塞进办公室的铁柜，转身时撞进一片带着薄荷味的阴影里，“刚去给张老师送作业？”
陆知珩的指尖还沾着实验课残留的碘伏味，他往旁边侧了侧身，让她能看清走廊尽头随风摇曳的红色横幅——学生会不知从哪弄来的“情人节快乐”字样，被风扯得变了形。
“你的练习册。”他把一本包着新书皮的物理习题册递过来，书脊处用银色钢笔写着她的名字，笔画工整得像印刷体。苏清沅接过时指尖擦过他的指腹，那人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薄红，转身时差点撞到消防栓。
早读课的铃声刚响过，苏清沅发现桌肚里多了个方方正正的黑盒子。哑光黑的包装纸裹得严丝合缝，系着简单的银色缎带，卡片上只有三个字：解腻用。
她捏着盒子转头，正对上陆知珩假装看黑板的侧脸。男生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耳根的红色还没褪尽，连带着后颈的皮肤都泛着淡淡的粉。
上周的物理小组讨论课，她抱着半盒草莓蛋糕冲进实验室时，正撞见陆知珩对着电路图皱眉。“阿姨做的，甜死了。”她把叉子塞进他手里，看他小口小口吃掉最后一块时，喉结滚动的弧度像初春解冻的溪流。
“太甜了。”当时他这样说，指尖沾着的奶油被他偷偷蹭在白大褂的袖口上。
苏清沅拆开缎带的动作很轻，黑巧克力的微苦气息漫出来时，陆知珩握着笔的手指紧了紧。她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可可的醇厚在舌尖绽开，带着恰到好处的回甘。
“陆知珩，”她忽然开口，看他猛地转过头来，眼里还带着没掩饰好的慌张，“这个牌子的黑巧，你怎么知道我爱吃？”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云层落在他颤动的睫毛上，男生低下头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上次……看你在超市拿过。”
第二节课间，夏沫把篮球砸在林翊桌上时，金属架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喂，体育委员，”她晃着手里的钥匙串，叮当作响的挂坠里多了个崭新的篮球模型，“知道是谁塞我桌肚里的吗？”
林翊正用校服袖子擦着被汗水浸湿的额发，运动服的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处淡青色的血管。他瞥了眼那个印着湖人队标的钥匙扣，上面用激光刻着的“专属”二字闪着银光，喉结动了动：“谁知道，说不定是哪个暗恋你的小学弟。”
“少来。”夏沫把钥匙扣往书包拉链上一扣，金属扣撞击的声音清脆响亮，“上周是谁在篮球场吼‘夏沫你再敢捡别人投歪的球试试’？”
上周三的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隔壁班男生的篮球滚到她脚边，她弯腰去捡的瞬间，林翊的身影像阵风似的刮过来，一把将球拍开。“我们班的场地，”他当时梗着脖子，耳尖却红得厉害，“要捡也只能捡我的。”
此刻林翊的运动鞋还沾着操场的草屑，他挠了挠头发，视线落在她书包上晃悠的钥匙扣上，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挂着挺丑的。”
“要你管。”夏沫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笔掉在地上的声音，回头正看见林翊蹲在地上捡笔，耳根红得像被夕阳烧过。
午休时间的图书馆弥漫着旧书的气息，温以宁把《算法导论》摊在桌上时，发现扉页里夹着个浅灰色的书签。亚麻布的质地，上面用银线绣着个娟秀的“宁”字，凑近了看才发现，那些细密的针脚竟是由无数行微型代码组成的。
她抬头望向斜对面的座位，江澈正对着笔记本电脑敲代码，侧脸的线条在台灯下显得格外清晰。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屏幕幽蓝的光映在他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上，反射出细碎的光点。
上周编程社团活动结束后，她在茶水间听见江澈打电话。“……对，就是那个用Python生成刺绣图案的程序，”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些，“线要用银色的，她喜欢低调的颜色。”
温以宁轻轻抚摸着书签上的针脚，那些由0和1组成的代码，其实是一段简单的告白程序——她曾在江澈的电脑屏幕上见过类似的算法结构。她把书签夹进常看的那本《计算机程序设计艺术》里，抬头时正好撞上江澈望过来的目光。
男生迅速低下头，耳尖泛起淡淡的粉色，敲击键盘的手指却慢了半拍。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落在他微垂的睫毛上，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
放学铃声响起时，苏清沅看见陆知珩正在收拾书包，他的物理练习册摊开在桌上，最后一页的空白处画着小小的草莓蛋糕，旁边写着“下次买黑巧味的”。她走过去把一块没吃完的黑巧克力放在他书桌上，看他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惊讶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回礼。”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解腻的。”
走廊尽头，夏沫被林翊堵在楼梯口。男生手里攥着个篮球，指尖泛白：“那个钥匙扣……”
“挺好看的。”她抢在他前面开口，书包上的篮球模型晃悠着撞到他的胳膊，“以后我的钥匙就归它管了。”
图书馆闭馆的音乐响起时，温以宁合上书，发现江澈的座位己经空了。她拿起那本夹着书签的书，发现扉页上多了一行小字：编译通过，等待运行。笔迹清秀，和书签上的代码一样认真。
走出图书馆时，雪又开始下了。苏清沅看见陆知珩站在公交站台下，手里拿着两把伞；夏沫被林翊拽着往篮球场跑，男生说要教她投三分球；温以宁的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来自江澈：明天社团活动，我带了新写的程序。
路灯在雪幕中晕开暖黄的光，三个女孩相视而笑，书包上的钥匙扣、书页里的书签、口袋里的巧克力，都在夜色里藏着甜甜的秘密。匿名的礼物带着青涩的心意，在情人节的尾声里，悄悄开出了花。
第二天早自习，苏清沅发现桌肚里多了袋热牛奶，包装上贴着便利贴：配巧克力吃。字迹和物理练习册上的如出一辙。陆知珩趴在桌上假装睡觉，后颈的红色又悄悄爬了上来。
夏沫的书包里多了包创可贴，包装上画着打篮球的小人。林翊进教室时撞了下她的桌子，低声说：“昨天看你捡球时蹭破手了。”
温以宁打开电脑，收到江澈发来的邮件，附件是那个刺绣程序的源代码。最后一行注释写着：参数设置：宁，100%。
窗外的雪停了，阳光穿过云层照进教室，落在三对悄悄泛红的耳尖上，像撒了把细碎的糖。匿名的心意还在继续，只是那些藏不住的喜欢，早就写在了每个人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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