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物理课讲自由落体运动，老师在讲台上演示小球落地的实验，铁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苏念盯着课本上的公式发呆，忽然感觉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
陆时衍正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笔尖在"重力加速度"几个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走神了。"他压低声音说，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点姜茶的暖意。
苏念慌忙收回目光，假装认真听课，心跳却像被实验台上的铁球撞击着，咚咚首响。她想起早上在屋檐下，他转身跑进雨里的背影，忽然觉得那把黑色的伞像个秘密的容器，装着只有他们才懂的温柔。
放学时雨终于小了些，变成了淅淅沥沥的毛毛细雨。苏念抱着黑色的长柄伞走到图书馆门口，看见陆时衍正站在银杏树下等她。他换了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手里拿着本摊开的习题册，风吹过书页，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等很久了？"她走过去时，伞沿不小心碰到他的肩膀。
陆时衍摇摇头，合起习题册："刚看完这章。"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伞上，"好用吗？"
"嗯。"苏念把伞递给他，忽然发现伞柄上的"衍"字被得发亮，"这伞......用了很久？"
"初中买的。"陆时衍接过伞，指尖在刻字上轻轻碰了碰，"那时候觉得刻字很酷。"
苏念忍不住笑起来。她想象着初中时的陆时衍，背着书包站在文具店门口，认真地让老板在伞柄上刻字的样子，一定很可爱。
雨雾渐渐散去，夕阳从云层里钻出来，给银杏周三下午的阳光带着初秋特有的慵懒，透过集训室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光影。苏念抱着一摞竞赛教材走进来的时候，陆时衍己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了。
他面前摊着本《高等代数习题集》，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着，侧脸的线条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清晰。集训室里己经坐了不少人，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交织在一起，像首安静的序曲。
"这里没人。"陆时衍抬头时，笔尖刚好在"特征值"三个字旁边停下，眼里还带着未散的专注。他往旁边挪了挪椅子，留出足够宽的位置，"张老师说今天要考模拟卷，难度和联赛预选赛差不多。"
苏念放下书包时，闻到他桌角放着的薄荷糖盒子散发着清冽的香气。是绿箭的薄荷糖，她记得前世高三那年，陆时衍总在晚自习时偷偷吃这个，说是能提神。
"带了准考证吗？"她从书包里拿出2B铅笔，忽然想起早上出门时妈妈反复叮嘱要带齐证件。
陆时衍点点头，从笔袋里抽出张塑封好的卡片递给她看。照片上的少年穿着蓝白校服，头发剪得短短的，眼神比现在青涩些，却同样清亮。苏念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卡片边缘，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脸颊有点发烫。
"你的呢？"陆时衍的目光落在她空着的桌面上。
苏念这才发现自己把准考证落在教室了，顿时急出了汗："我......我去拿！"
她转身要跑时，手腕被轻轻拉住了。陆时衍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校服外套："我陪你去，这边离教学楼远。"
穿过种满悬铃木的小径时，陆时衍的步子迈得很大，却总能巧妙地配合苏念的速度。秋风卷起他的校服下摆，露出里面浅灰色的T恤，苏念看着他走路的背影，忽然想起初中时在运动会上见过的场景——他跑1500米时也是这样，步幅匀称，呼吸平稳，像只从容的鹿。
"别急，"他忽然放慢脚步，侧过头看她，"离考试还有西十分钟。"
苏念这才发现自己跑得气喘吁吁，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了。她停下脚步顺气时，陆时衍从口袋里拿出包纸巾递过来，包装纸上印着小熊图案，和上次她给流浪猫喂的饼干包装很像。
"谢谢。"她接过纸巾时，闻到他指尖沾着的薄荷糖气息，清清凉凉的，像刚打开的冰镇汽水。
教室门没锁，苏念冲到座位前翻找时，陆时衍正靠在门框上等着。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幅安静的素描。她忽然想起早上整理书包时，把准考证夹在了物理错题本里，急忙翻开本子，果然在最后一页找到了。
"找到了！"她举着卡片转身时，正好撞进陆时衍的视线里。他的目光落在她沾着粉笔灰的指尖上，忽然伸手帮她拂掉了指缝里的灰尘，动作自然得像在做一道熟悉的习题。
指尖相触的瞬间，苏念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陆时衍收回的手，指腹上有块浅浅的茧，应该是常年握笔留下的。前世她在毕业典礼上接过他递来的同学录时，也曾触到过这块茧，当时只觉得有点扎手，现在却觉得像带着某种温热的电流。
"走吧。"陆时衍率先转身，耳根悄悄泛起浅粉。他其实早就看到她指缝里的粉笔灰了，只是犹豫了三次，才敢伸手帮她拂掉。
回到集训室时，张老师正在分发模拟卷。淡蓝色的试卷上印着密密麻麻的公式，苏念刚坐下，就听到后排传来低低的惊叹："居然有五道附加题，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考啊？"
陆时衍把削好的2B铅笔推过来，笔杆上还套着卡通笔帽："别紧张，按平时的节奏来。"
苏念接过铅笔时，闻到笔帽上淡淡的草莓香，忽然想起这是她上周落在他桌角的。当时她急着去上体育课，回来时笔己经不见了，没想到被他收起来了。
"谢谢。"她低头填准考证号时，笔尖在"姓名"栏顿了顿，忽然想起初中时填竞赛报名表，她在"希望考取的学校"一栏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空着没写。那时候她总觉得，像清华北大这样的学府，离自己太遥远了。
考试铃声响起时，整个集训室瞬间安静下来。苏念深吸一口气，开始浏览试卷。前面的基础题不算难，到了第三大题的不等式证明时，她忽然想起陆时衍昨天讲过的放缩法，笔尖很快在草稿纸上动了起来。
阳光透过百叶窗缓缓移动，在试卷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苏念算到最后一道附加题时，忽然卡住了。这道关于组合数学的题目看起来很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解题的关键步骤。她抬头揉太阳穴时，瞥见陆时衍己经在写最后一道题了，笔尖在纸上流畅地滑动，显然思路很清晰。
他的侧脸在光影里忽明忽暗，睫毛低垂着，专注得像在构建一个精密的数学模型。苏念忽然想起前世在图书馆见过的场景——他也是这样坐在窗边解题，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上，像镀了层金边，连翻书的动作都带着种沉稳的韵律。
"还有半小时。"张老师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苏念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己经盯着陆时衍看了三分钟。她慌忙低下头，心脏像被塞进了只乱撞的小鹿。
最后十分钟，苏念终于想通了附加题的解法。当她在答题卡上写下最后一个公式时，考试铃声恰好响起。收卷的老师走过来说："大家把卷子往前传，记得写好准考证号。"
陆时衍刚把卷子递出去，就转头问苏念："最后一道附加题......"
"用了容斥原理。"苏念的声音还有点发紧，"你呢？"
"一样。"陆时衍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不过你的步骤应该比我简洁。"
他其实在最后五分钟看到苏念抬头，知道她可能卡住了。当时他真想把草稿纸推过去，却又怕违反考试纪律，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她能想起来。
交完卷的同学陆续离开，苏念收拾东西时，发现陆时衍的草稿纸上画着个小小的思维导图，把最后一道题的解题思路标得清清楚楚。显然是刚画的，墨迹还带着点。
"这个......"她指着思维导图，心跳又开始加速。
"怕你没做出来，给你理理思路。"陆时衍把草稿纸撕下来递给她，动作有点不自然，"反正也没用了。"
苏念接过草稿纸时，闻到纸上淡淡的墨水香，忽然想起前世高考结束那天，她在垃圾桶里捡到过半张撕毁的草稿纸，上面的字迹和这张一模一样。当时她对着那半张纸哭了很久，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弄丢了。
"谢谢。"她把草稿纸小心翼翼地夹进笔记本，像收藏一份珍贵的礼物。
集训室里渐渐空了，夕阳的金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织成张金色的网。张老师抱着试卷走过来，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你们两个最后一道附加题都做出来了，不错。晚上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正式集训。"
"张老师，"苏念忽然想起什么，"淘汰制是按每次模拟考的成绩吗？"
"综合评定，"张老师翻开成绩单笑了笑，"不过以你们俩的实力，只要正常发挥，进省队没问题。"
苏念的心跳漏了一拍，转头时正好撞上陆时衍看过来的目光。他的眼里带着明显的笑意，像落了满地的星光。
离开集训室时，暮色己经笼罩了整个校园。两人并肩走在种满悬铃木的小路上，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像两条缠绕在一起的藤蔓。
"晚上要不要刷题？"陆时衍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我整理了去年的联赛真题。"
"好啊。"苏念的脚步顿了顿，"去图书馆？"
"我家离得近，"陆时衍抬头看了看天色，"我妈今天不在家，要不......去我家？"
说完这句话，他的耳根瞬间红透了。其实他早就想邀请她来家里了，却总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刚才看到张老师赞许的目光，才鼓起勇气说出了口。
苏念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啊，不过要麻烦你了。"
她其实有点紧张，却更想看看陆时衍生活的地方。前世她只在毕业照上见过他家小区的大门，是个爬满爬山虎的老院子，看起来很温馨。
陆时衍的家果然在离学校不远的老小区里。爬满藤蔓的院墙上开着紫色的喇叭花，傍晚的风一吹，香气满溢。他打开防盗门时，苏念闻到屋里淡淡的书香，像走进了个小型图书馆。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ciaff-15.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