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冬春被泼了茶的事，没半日就传遍了各宫。安陵容正和甄嬛在碎玉轩侍弄薄荷，小厨房的刘管事就颠颠地跑来了，手里捧着个食盒，笑得眼角的褶子都挤在一处。
“安小主，这是刚蒸好的藕粉糕，沈贵人特意吩咐给您留的。”他把食盒往桌上一放，压低声音，“听说夏常在气冲冲地往景仁宫去了，估摸着是去告状呢。”
安陵容舀糕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甄嬛。后者正往薄荷盆里洒水，闻言勾了勾唇角：“她倒会找靠山。只是皇后娘娘未必肯为了这点小事，真与咱们撕破脸。”
“话是这么说，”安陵容捏着块糕，糯米的甜混着豆沙的绵，“可皇后那性子，最喜挑唆是非。夏冬春这一去，指不定又要被灌什么迷魂汤。”
正说着，眉庄的贴身丫鬟采月来了，手里攥着块帕子，跑得额角冒汗：“小主，沈贵人让我来报信，夏常在在景仁宫哭哭啼啼，说您用麝香害她，还说……还说甄小主和沈贵人是同谋！”
“她倒会编！”甄嬛把水壶往石桌上一放，发出清脆的响，“自己蠢得像头驴，还想拉着别人垫背。”
安陵容心里却咯噔一下——麝香？夏冬春怎么会提这个？她忽然想起那盒被烧掉的“凝神香”，难不成被什么人看见了？
“姐姐别急，”她定了定神，拉着甄嬛的手，“夏冬春要咬，总得有凭据。她拿不出证据，皇后也未必信她。”
“可她一口咬定你宫里有麝香，若是皇后派人来搜……”采月急得脸通红。
“搜就搜。”安陵容反倒笑了，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我宫里除了调香的花草，什么都没有。倒是夏冬春自己，昨日被泼了茶，指不定正恨得牙痒痒，想栽赃呢。”
甄嬛立刻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安陵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她要告我用麝香，咱们就反过来说，她私藏麝香想害人，被发现了才倒打一耙。”
眉庄这时也赶来了，听她们一说，点头道：“这法子可行。夏冬春性子骄纵，定藏了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咱们先去景仁宫，占个先机。”
三人赶到景仁宫时，夏冬春正趴在地上哭，发髻都散了，锦袍上的烫痕还隐约可见。宜修坐在榻上，手里捻着佛珠，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皇后娘娘，您可得为臣妾做主啊！”夏冬春见她们进来，哭得更凶，“安陵容用麝香害我，甄氏和沈氏还帮她遮掩！”
安陵容屈膝行礼，声音平静无波：“皇后娘娘明鉴，臣妾从未用过麝香。倒是夏姐姐，昨日被泼了茶，今日就来诬告，不知是何用意？”
“你胡说！”夏冬春猛地抬头，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我亲眼看见你烧带麝香的东西！”
“哦？”甄嬛上前一步，团扇轻轻敲着手心，“夏姐姐何时看见的？在何处看见的？可有证人？”
夏冬春被问得一噎，支支吾吾道：“我……我就是看见了！”
眉庄在旁冷冷道：“空口白牙就敢诬陷，夏姐姐当景仁宫是什么地方？”
宜修捻佛珠的手停了停，目光扫过三人：“安陵容，你宫里可有麝香？”
“臣妾宫里只有些调香的花草，娘娘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搜。”安陵容坦然道，“只是臣妾倒听说，夏姐姐近日总往华妃宫里跑，华妃娘娘宫里的欢宜香，可是出了名的……”
话没说完，夏冬春脸都白了：“你胡说！我何时去过华妃宫里？”
“哦？我不过随口一提，夏姐姐急什么？”安陵容故作惊讶，“难不成……夏姐姐真从华妃娘娘那里拿了什么东西？”
宜修的脸色沉了沉。她最忌恨华妃，夏冬春这话，无疑是撞在枪口上。
“够了！”宜修猛地放下佛珠，声音里带了厉色，“夏冬春，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诬告同僚，失了宫规体统！罚你禁足储秀宫三个月，抄写《女诫》百遍！”
夏冬春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听错了：“皇后娘娘，您怎么罚我？”
“再多言一句，杖责二十！”宜修的眼神冷得像冰。
夏冬春吓得不敢再说话，被太监拖下去时，还死死瞪着安陵容，眼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出了景仁宫，采月忍不住笑：“小主们刚才那番话，说得真是解气！夏冬春那脸色，跟调色盘似的。”
甄嬛笑着拍安陵容的肩：“没看出来，你这嘴皮子，倒是越来越利索了。”
“还不是跟着姐姐们学的。”安陵容心里松了口气，阳光照在身上，暖得很，“不过夏冬春被禁足，怕是更恨咱们了。”
“恨就恨呗。”眉庄不以为意，“对付这种人，退让只会被得寸进尺。咱们占着理，怕什么？”
三人走在宫道上，槐花香飘过来，混着她们的笑声。安陵容摸了摸袖中那只金镯子，冰凉的触感让她格外踏实。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宫里的风浪还多着呢，但只要她们三个同心，再大的浪，也能闯过去。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我调的安神香还有些，晚上送到姐姐们宫里去？”
“好啊。”甄嬛眼尾弯成月牙，“正好试试你的手艺。”
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朵盛开的花。安陵容望着那影子，忽然觉得，这辈子的路，好像比想象中好走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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