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卿勉强牵了牵嘴角,那笑意却像被冻住的湖面,只在唇边漾开浅浅一层便凝住了。指尖无意识地攥着披风上的流苏,驼色的丝线被捻得发皱,毛茸茸的穗子蹭着掌心,带来些微的痒意,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不安。
不知为何,自从昨日答应去那老宅,她的小腹就一阵阵发紧,像有只无形的手在里面攥着,时松时紧,钝钝的坠痛顺着腰线往上爬,搅得她坐立难安。方才上车前喝的那碗安胎药似乎也失了效,此刻那股子异样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悄悄吸了口气,将身子往车座里缩了缩,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黄包车在石板路上颠簸着,车帘被风掀起一角,漏进些昏黄的街灯。晚卿偷偷看了眼身旁的张景明,他侧脸在暮色里显得有些模糊,下颌线绷得比往常紧,平日里总是温和带笑的眉眼,此刻竟笼着层化不开的沉郁。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节奏不疾不徐,却不像往常那样,一上车就自然地握住她的手——那双手总是暖的,带着薄茧,能稳稳接住她所有的慌乱。
“景明,”她轻声开口,声音被车轮碾过路面的“咕噜”声衬得有些轻,“等从老宅回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想说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终究还是没首接说出口。那藏在心底的秘密像颗的石榴籽,裹着甜,也裹着怯,她想在最安稳的时刻,亲手剥开给他看。她想象着他听到消息时的模样,或许会愣住,或许会狂喜,或许会笨拙地把耳朵凑到她小腹上听,那样的画面一想起来,小腹的坠痛似乎都轻了些。
张景明敲着膝盖的手指顿了顿,转过头看她,眼底的沉郁被烛光映得忽明忽暗:“嗯?什么话?现在说不行吗?”
晚卿摇摇头,脸颊微微发烫:“得……得等回来再说。”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是很重要的事。”
“好。”他应了声,语气听不出情绪,只是重新望向车外,手指却不再敲膝盖了,转而握住了车帘的木杆,指节微微用力,泛出些青白。
前面的黄包车忽然晃了晃,柳如眉的声音隔着风飘过来,带着点刻意的轻快:“晚卿,景明哥,前面就快到山脚了,我看见老宅的灯笼了呢!”
晚卿顺着她的声音掀开帘角,果然望见半山腰那座老宅的轮廓,檐下竟真的挂着两盏灯笼,昏黄的光在暮色里摇摇欲坠,像两只疲惫的眼睛。可那光太静了,静得不像有人烟的样子,倒像是从陈年的旧梦里漏出来的,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小腹的坠痛又猛地来了一下,比刚才更甚。晚卿疼得蹙紧眉头,下意识地攥住了张景明的衣袖,指尖用力得几乎要嵌进布料里。张景明察觉到她的异样,终于伸手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竟有些凉,带着点湿意,不知是汗还是沾了外面的雨气。
“怎么了?不舒服?”他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些真切的关切。
“没事……”晚卿咬着唇摇摇头,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就是有点怕黑。”
他没再追问,只是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替她拢了拢披风的领口:“别怕,有我在。”
可不知为何,听着这句往常能让她安心的话,晚卿此刻却觉得更慌了。那座老宅在暮色里沉默地卧着,像一张张开的网,而他们,正一步步朝着网心走去。她攥着张景明的手,忽然很想告诉他那个秘密,很想现在就告诉他——如果这趟去老宅的路注定有什么变数,她想让他知道,他们己经有了一个小小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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