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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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泣...

 

她不知道,城郊那座荒废的古宅早己不是记忆中模样。断壁残垣间疯长的蒿草被人齐齐割去,露出发霉的青石板;蛛网蒙尘的梁木上,一根粗如儿臂的麻绳正悬在半空,绳结打得紧实,绳身泛着诡异的油光——那是浸过药水的,能让皮肤一碰就泛起青黑,看着像挣扎时的淤痕。墙角堆着新搬来的枯柴,地上撒了些碎瓷片,连供桌上祖宗牌位前的香炉,都被人刻意打翻,香灰洒得遍地都是,像是早己为一场“意外”布好了局。

她不知道,此刻隔壁房间里,烛火被窗纸挡得昏昏沉沉,映出两个交头接耳的身影。张景明褪去了白日里的温文尔雅,指尖夹着的烟卷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甩手,烟灰落在月白长衫上,他却浑然不觉。“明晚山路滑,就说她走得急,失足撞翻了烛台,被火星燎了衣裳,慌不择路时……”他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吐信,“那根麻绳就在梁上,到时候让人发现她‘自缢’在祖宗牌位前,谁都挑不出错处。”

柳如眉坐在他对面,手里绞着帕子,指节泛白。方才在晚卿房里的温柔笑意荡然无存,眼底翻涌着嫉妒与怨毒:“她肚子里的孽种不能留,景明哥,你答应过我的,只要她没了,林家的家产,还有你……都是我的。”她凑近一步,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衣襟,“别忘了,当初是我帮你骗晚卿说有了身孕,也是我日日给她的参汤里加那点‘东西’,让她身子虚得走不稳路。”

张景明伸手捏紧她的下巴,力道狠得让她蹙眉:“放心,少不了你的。但你得演好最后一场戏,明晚在老宅,你要‘亲眼’看见她寻短见,还要哭得像模像样,让林家老太太信了是她自己羞愧自戕。”他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这是最后的药粉,明晚掺在她的茶里,保准她手软脚软,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

她更不知道,母亲周佩兰房里的灯还亮着,豆大的烛火在窗纸上投出个佝偻的影子。老太太对着供桌上丈夫的牌位,枯瘦的手指反复着牌位边缘的裂痕,眼泪顺着满脸的皱纹往下淌,砸在冰冷的供桌上。“老头子,晚卿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咱们林家的脸可就丢尽了啊……”她声音哽咽,带着哭腔,“那丫头怎么就这么糊涂,未出阁就怀了身子,要是让外人知道,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旁边站着的管家低着头,大气不敢出。老太太忽然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景明那孩子说得对,与其让她毁了林家百年的名声,不如……就让她‘体面’些去了吧。对外就说她身子弱,熬不住婚期前的劳累,暴病去了,也算是全了她的名节。”她拿起桌上的佛珠,指尖颤抖着拨动,“你去备些纸钱,明晚……明晚就当是送她最后一程。”

夜越来越深,墨色的浓云压得很低,连月亮都藏了起来。林晚卿房里的烛火还亮着,红嫁衣静静躺在床头,苏绣的红在昏暗中泛着沉郁的光,像一汪凝固的血。袖口那对并蒂莲被烛火照得影影绰绰,仿佛在无声地哭泣。

晚卿己经睡熟了,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她的手还轻轻覆在小腹上,梦里或许还在盼着三天后的婚期,盼着红烛高照时,能把这个秘密亲口告诉那个她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人。

可她不知道,这场她心心念念的婚礼,终究是等不到了。窗外的风卷着残雨,呜咽着穿过回廊,像是谁在提前为她唱起了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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