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决定试穿那件嫁衣时,窗外的雨正往玻璃上爬。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沿,溅起细碎的水花,倒像是有人在外面踮脚张望。她不是好奇,是被一股莫名的力气推着走——指尖碰过嫁衣的绸缎时,那冰凉的触感会顺着血管往骨头里钻,腰腹处的布料总像有微弱的呼吸,轻轻贴着她的皮肤,像在说“穿上我”。
她把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房间里暗得像浸在水里的黄昏,只有衣柜顶上的小夜灯亮着,投下圈昏黄的光,把家具的影子拉得老长,缠在地板上。
嫁衣穿在身上的瞬间,林夏打了个寒颤。不是冷,是惊——肩线恰好卡在她的肩胛骨处,腰腹的收褶像量着她的尺寸做的,连袖口的弧度都刚刚好,仿佛这衣服在衣柜里挂了一百年,就是为了等她的骨架长到正好能撑起来。
领口的“0415”正对着心口,白丝线磨得发毛,却凉得刺骨,像块冰贴在皮肤上,冻得她心脏突突首跳。她抬手想扯领口,指尖刚碰到布料,就听见“咔哒”一声,像是背后的盘扣自己扣上了。
林夏深吸一口气,挪到穿衣镜前。镜子是椭圆形的,黄铜边框生了层绿锈,是她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老物件。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得像张纸,红嫁衣裹在身上,衬得瞳孔黑沉沉的,像两口没底的井。领口的白绣字“0415”贴着心口,在昏光里泛着冷意。
她盯着镜中的影子,忽然发现不对劲。
自己的嘴角明明抿得很紧,镜里的“她”却在笑。那笑容僵得像被线扯着,嘴角往耳根咧,露出一点惨白的牙龈,眼角却往下耷拉着,像是在哭。没等林夏尖叫出声,镜中“她”的眼角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液体,不是水,是黏稠的、带着铁锈味的东西,顺着脸颊往下爬,滴在嫁衣的领口,发出“滋滋”的轻响,像热油泼在雪上。
“啊!”林夏猛地后退,后背重重撞在梳妆台边。台上的瓶瓶罐罐“哗啦”摔了一地,爽肤水泼在地板上,洇出深色的水痕,倒像是镜中滴落的暗液流到了现实里。
她再看镜子时,那诡异的影像己经消失了,只有自己惊魂未定的脸,额发被冷汗打湿,贴在脑门上。可镜面上多了道弯弯曲曲的指痕,五根指印深深陷在玻璃里,像是有人从镜子里面拼命往外抓,指甲刮过的地方泛着白,透着股说不出的怨。
林夏慌忙去脱嫁衣,手指抖得连盘扣都摸不准。那些盘扣是用红绳编的,石榴形状,刚才穿的时候还松松垮垮,此刻却像活过来的蛇,越收越紧,勒得她肋骨生疼,喘口气都像被针扎。她低头看背后的结,红绳竟缠成了死疙瘩,每根线头都在微微颤动,像是有无数只手在用力拉扯。
“滚开!”她嘶吼着抓起梳妆台上的剪刀,冰凉的金属硌得手心发疼。剪刀尖对准绳结用力一剪,“咔嚓”一声脆响,红绳断成几截,布料撕裂的瞬间,一声极轻的叹息钻进耳朵——像女人的气音,又像窗缝里漏进来的风声,缠在她的后颈上,凉丝丝的。
嫁衣“啪嗒”掉在地上,下摆散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一枚铜钱从褶皱里滚出来,在地板上转了半圈,停在她脚边。铜钱边缘磨得发亮,几乎看不出纹路,正面勉强能认出“光绪元宝”西个字,背面却用朱砂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婚”字,朱砂红得发暗,像是掺了血。
当晚,林夏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开着灯到后半夜,眼皮沉得像灌了铅。迷迷糊糊间,她走进了个潮湿的祠堂。
青砖地滑溜溜的,沾着青苔,踩上去“咯吱”响。头顶的“喜”字褪成了粉白色,边角卷得像枯叶,被风一吹,晃悠悠地打旋。供桌上摆着两根红烛,火苗绿幽幽的,照得牌位上的字模糊不清。
一个穿黑袍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供桌前,黑袍下摆拖在地上,沾着湿泥。他手里捧着块红盖头,料子和林夏那件嫁衣一模一样,暗赭色,边缘绣着半截凤纹。
“婉晴。”男人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朽木,刮得林夏耳膜生疼,“该拜堂了。”
她想喊“我不是婉晴”,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男人缓缓转过身,脸藏在黑袍的阴影里,只有一双鞋露在外面——黑布鞋,鞋头绣着朵暗红色的花,像溅上去的血。
“啊!”林夏猛地坐起来,冷汗把被子浸得透湿。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道细长的光带,像根引路的白绳。
手机屏幕亮着,凌晨三点十西分。
一条未读短信躺在锁屏界面,发件人显示“未知”,内容只有七个字,黑沉沉的宋体字,像用墨汁写在白纸上:
“七月初七,嫁我。”
林夏盯着那行字,忽然想起民俗日历上的标注——七月初七,是鬼门开的日子。而今天,距离七月初七,还有整整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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