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巷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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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巷惊变.

 

檐外的雨还在缠绵,淅淅沥沥地打在窗纱上,洇出一片朦胧的水痕。林晚卿指尖捻着刚绣好的并蒂莲香囊,针脚细密得像她此刻的心思——再过两日,红烛就要亮起来了,她要趁着景明醉意微醺时,把腹中有了新生命的消息告诉他。到那时,他定会像上次帮她摘墙头那枝红梅时一样,又惊又喜,笨手笨脚地扶着她的腰,连说"慢些慢些"。

母亲那边虽总念叨"新妇先把日子过稳当",可景明最会哄人。去年母亲生了场小病,他每日提着药罐来,亲自煎药喂药,连药渣都细心包好送去路口倒掉,母亲那时就拉着她的手说"景明这孩子,比亲儿子还贴心"。有他在,等过些时日,再慢慢说开,母亲定会笑着给她炖燕窝的。

正想得入神,指尖的丝线打了个结,她低头去解,门外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是往日里笃笃的沉稳,倒添了几分急切,踏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声。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张景明带着一身雨气闯了进来。他常穿的月白长衫湿了大半,贴在肩头,发梢还滴着水,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平日里总是熨帖的袖口沾着些泥点,像是在雨里走得匆忙。

"在忙什么?"他笑着走近,声音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目光先落在她手里的香囊上,随即自然地接过旁边案几上的空汤碗,指尖触到她的手背时,带着雨后的凉意,惊得她指尖一颤,丝线又乱了。

他的视线忽然定住,落在梨花木椅上搭着的红嫁衣上。那是母亲亲手挑的料子,正红的缎面上,金线绣的凤凰尾羽拖曳着,缀着米粒大的珍珠,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袖口的并蒂莲刚绣完最后一针,针脚密得能数出层数。

"真好看。"他伸手拂过衣摆,声音里的欢喜却有些飘忽,不像今早看喜轿时那般真切,"配你正好。"

晚卿被他看得耳热,起身想去拿帕子给他擦脸,刚站首身子,就被他轻轻按住了肩膀。他的掌心带着薄茧,力道却比往常重些,让她莫名地心头一紧。

"别动。"他笑了笑,眼角的纹路却没舒展开,目光越过她,落在窗边侍立的柳如眉身上。如眉是她的陪嫁丫鬟,正拿着熨斗准备烫平嫁衣的褶皱,见姑爷看过来,忙放下熨斗福了福身。

"如眉也在?"张景明的声音缓了些,却更让人捉摸不透,"正好,我刚才去看了看城郊那处老宅,想着婚前按老规矩,咱们去拜拜祖宗牌位,你看明晚方便吗?"

"老宅?"晚卿愣住了,手里的香囊"啪嗒"掉在膝头。那处宅子是太爷爷那辈传下来的,在半山腰上,据说二十年前遭过一场火,烧了大半,后来就一首荒着。院里的野草能没过膝盖,祠堂的门窗都朽了,平日里连樵夫都绕着走,怎么突然要去拜祖宗?

她抬头看他,他的眼神有些闪烁,避开了她的目光,转而望着窗外的雨帘:"是族里长辈提的,说婚前拜一拜,祖宗能保佑咱们顺遂。"

"可...后天就是婚期了呀。"晚卿的声音有些发涩,指尖攥紧了衣襟,"明晚还要合卺酒、上头礼,哪有功夫去城郊?再说那宅子荒成那样,连条正经路都没有,雨天路滑..."

"路我己经让人修过了,垫了石子,好走得很。"张景明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却又很快软下来,伸手替她捡起膝头的香囊,"就去一个时辰,拜完就回来,误不了事。你若是怕黑,我让家丁提着灯笼在前头照路,好不好?"

他的指尖蹭过香囊上的珍珠,凉丝丝的,晚卿却觉得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了,闷得发慌。如眉在一旁轻声道:"姑爷,不如等婚后再去?小姐身子金贵,这雨天山路湿滑,万一..."

"规矩不能破。"张景明的声音沉了沉,看向如眉的眼神带着些冷意,随即又转向晚卿,眉眼重新柔和下来,"晚卿,听话。这是为了咱们往后好,祖宗跟前磕个头,心里也踏实。"

晚卿望着他,他的眼底映着烛火,却不像往日那般清亮,倒像是蒙了层雨雾。她忽然想起今早母亲说的,昨夜梦见太爷爷在老宅门口招手,当时只当是老人家念旧,此刻想来,竟有些毛骨悚然。

檐外的雨不知何时大了些,打在瓦片上噼啪作响,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敲打着窗棂。晚卿的指尖冰凉,下意识地覆在小腹上,那里的微弱悸动此刻竟也变得不安起来。她看着张景明温和的笑脸,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即将成为她夫君的人,藏着她读不懂的心事。

"明晚..."她咬了咬唇,声音轻得像雨丝,"真的要去吗?"

张景明重重点头,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指尖的凉意顺着发丝钻进皮肤里:"嗯,一定去。"

雨还在下,红嫁衣上的凤凰在烛火下明明灭灭,像是要展翅飞走,又像是被困在了这片突如其来的阴霾里。晚卿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像坠入了老宅后院那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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