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张景明的尖叫像被掐断的琴弦,戛然而止在死寂的夜里。他猛地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黏住了散乱的发丝。后颈磕在坚硬的青砖上,传来一阵钝痛——他竟不在床上,而是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下还压着半片摔碎的瓷片,是柳如眉白天砸镜子时溅过来的。
墙角传来细碎的呜咽,他循声望去,只见柳如眉蜷缩在那里,像只被暴雨淋透的猫。她的发髻散了,钗子掉在地上,露出青白的脖颈,眼神涣散得像蒙了层雾,嘴里不停念叨着,声音又轻又快,像在说胡话:“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杀的你……是张景明……都是他的主意……我只是……只是帮了把手……”
张景明盯着她,一股狠意突然从心底窜上来,像毒蛇般缠住了他的心脏。这个女人,前几日还依偎在他怀里,数着林家铺子的银钱笑;如今被恐惧吓破了胆,竟转头就想把他推出去当替死鬼。
他想起沈砚之。那个总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跟在晚卿身后的书呆子,说话温吞,见了他总爱皱眉头。死前那晚,沈砚之还拦着他,语气急切:“景明,晚卿是真心待你,你莫要负了她……林家的产业再重,也重不过人心……”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人心?在银钱和欲望面前,人心值几个钱?
张景明站起身,脚步像灌了铅,一步步走向墙角的柳如眉。地板上的碎瓷片被他踩得“咯吱”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闭嘴。”他的声音冷得像古宅里的冰,没有一丝温度。
柳如眉没听见,还在碎碎念:“你去找他……找张景明……是他勒的你脖子,是他堆的柴草……与我无关……”
张景明猛地俯下身,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死死扣住她颈间的皮肉,像当年掐住晚卿时那样狠戾:“我让你闭嘴!再敢乱说话,我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送你去见她!”
柳如眉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像濒死的鱼。窒息感让她的脸涨得通红,舌头微微吐出,眼神里满是惊恐,还有一丝难以置信——她没想到张景明真的会对她下手。她抓着他的手腕,指甲深深抠进他的肉里,却怎么也掰不开那只铁钳般的手。
就在这时,“噗”的一声轻响,桌上的油灯突然灭了。
黑暗像潮水般瞬间淹没了房间,连窗外的月光都被乌云遮住,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和柳如眉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
“嗖——”
一道红影猛地从房梁上掠下,快得像一道闪电,擦着张景明的脸颊飞过。那红影带着焦糊的气息,裙摆扫过他的手背,凉得像冰。
“哇——!”
婴儿的啼哭声陡然炸开,不再是细弱的蚊蚋声,而是震耳欲聋的尖啸,像无数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耳膜。哭声撞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层层叠叠,震得窗户纸“簌簌”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震破。
张景明浑身一僵,掐着柳如眉脖子的手不自觉地松了。他感觉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落在了他的肩上,毛茸茸的,像是……婴儿的手?
“景明……”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滚烫的热气,吹得他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那声音里裹着火焰的噼啪声,裹着血腥味,裹着他最恐惧的记忆。
柳如眉趁机挣脱他的手,连滚带爬地往门口缩,嘴里发出凄厉的尖叫:“鬼!有鬼!红嫁衣!”
张景明猛地回头,黑暗中,他似乎看到一双眼睛,漆黑的,没有瞳孔,就悬在他眼前三寸的地方。而那震耳的婴儿啼哭声,仿佛就从那双眼的后面发出来的。
他终于明白,她们不是来“问”的。
是来索命的。
黑暗里,红影又动了。这一次,它朝着缩在门口的柳如眉飘去,带着满室的寒意和不散的怨气,像一张早己织好的网,要将这对男女,连同他们偷来的荣华,一起拖进那晚古宅的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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