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锁朱门.

字体:     护眼 关灯

怨锁朱门.

 

茶楼里的茶香混着点心的甜腻,本该是热闹和煦的,可张景明周身的寒气,让同桌的气氛都滞了滞。穿锦缎马褂的伙伴端着茶杯,笑着打趣:“张老板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眼底闪着八卦的光,“前两天听伙计说,你和柳小姐的好日子就定在下月初了?这可是大喜事,该高兴才是。”

张景明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个得体的笑,可脸颊的肌肉像被冻住了,只扯出一道僵硬的弧度。他端起茶壶给自己续水,手抖得厉害,热水溅在茶盖上,“嗒嗒”地滴在桌面上。

“快了,还在准备。”他含糊地应着,心里却像被冰锥扎着,密密麻麻的疼。

他知道,镇上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那不是别人的臆想,是真真切切缠上他的东西。

这几天,他总在镜子里看到红影。晨起剃须时,镜面映出他青白的脸,眼角余光里,镜角会掠过一抹刺目的红,像极了林晚卿那件被火烧过的嫁衣,等他猛地回头,镜里只有空荡荡的梳洗台。夜里更衣时,衣柜的穿衣镜更甚,那红影就贴在镜面上,轮廓模糊,却能看到怀里抱着个小小的黑团,他一睁眼,红影便“嗖”地钻进镜子深处,只留下镜面上一层薄薄的白霜,冷得像古宅的青砖。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那味道。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总会突然飘来淡淡的血腥味,不是浓烈的血气,是像被水稀释过、又被火烤干的腥甜,混着焦糊的草木气——和那晚古宅里,林晚卿身下渗出的血、柴草燃烧的味,一模一样。

而柳如眉,己经快要疯了。

她不再是那个穿着晚卿的衣裳、在镜子前顾盼生辉的女人了。这些天,她总把自己关在房里,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眼神涣散,抱着头缩在床角,嘴里反复念叨:“别找我……不是我……你去找他……”

问她谁找她,她就猛地瞪大眼睛,瞳孔里布满血丝,指着空荡荡的墙角:“那个孩子!没出世的孩子!他总盯着我笑,笑得嘴里全是血!”

有一次,张景明路过她的房门,听见里面传来“哐当”的巨响。推门进去时,只见柳如眉正疯了似的把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往地上砸,翡翠镯子摔在青砖上,裂成了两半——那是晚卿的嫁妆。她指着铜镜,尖叫得嗓子都破了:“你看!镜子里!我脖子上有麻绳!它在勒我!舌头……我的舌头伸出来了!”

张景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铜镜里只有柳如眉扭曲的脸,脖子上空空如也。可他看着镜中柳如眉惊恐万状的模样,突然想起古宅里,晚卿脖颈上那道紫黑的勒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恐惧像藤蔓,日夜缠绕着他。他终于忍不住,托人找了个据说很灵的道士。那道士穿着八卦袍,背着桃木剑,进门时还捻着胡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放心,贫道专治各类邪祟,保你家宅安宁。”

可他刚踏进正厅,还没来得及摆开法器,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从房梁上压下来。“砰”的一声,道士像被人狠狠推了一把,整个人往后翻倒,后脑勺磕在门槛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他带来的罗盘“哐当”落地,指针疯狂打转,最后“啪”地裂开;桃木剑摔在地上,剑鞘崩开,剑身竟断成了两截。

“邪祟!好重的怨气!”道士爬起来,也顾不上拍身上的灰,连滚带爬地往外跑,桃木剑的碎片都来不及捡。跑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眼这座气派的宅院,眼神里满是惊惧,丢下一句:“冤魂不散!是索命的怨!你们造的孽太深,贫道救不了!自求多福吧!”

话音未落,他己消失在巷口。

大门敞着,冷风灌进正厅,卷起地上的符纸碎片,打着旋儿飘。张景明僵在原地,看着满地破碎的法器,听着后院柳如眉又一声凄厉的尖叫,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住了。

他终于明白,有些债,不是请个道士就能算清的。

那古宅里的红嫁衣,那忘川河畔的怨,己经顺着门缝、窗隙,钻进了这座用林家钱财堆砌的宅院,像一把锁,牢牢锁住了他和柳如眉。

门,再也关不上了。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chd0i-31.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
书香门第 我的书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