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那扇掉了漆的木门时，“吱呀——”一声长响，像生锈的铁器在骨头缝里摩擦，尖锐得刺人耳膜。檐下的黑瓦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几只蝙蝠被惊得扑棱棱飞起来，翅膀扫过蛛网的声音在寂静的厅里格外清晰，影子在墙上乱撞，像一群慌不择路的鬼魅。
晚卿下意识地往张景明身边靠了靠，指尖攥着他的衣袖，指节泛白。厅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混着积年的灰尘气息，呛得人鼻腔发涩。她借着柳如眉手里灯笼的光往里看，正中央果然摆着个落满蛛网的供桌，桌面上蒙着厚厚的灰，指腹轻轻一按就能留下清晰的印子。供桌上面歪歪扭扭放着几个牌位，木质己经发黑，边角被虫蛀得坑坑洼洼，蒙着的灰尘足有指腹厚，哪像是被人打扫过的样子。
“这……”晚卿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刚想说什么，就被柳如眉打断了。
柳如眉抬手将灯笼挂在梁上，红绸系带在风里晃了晃，火苗被穿堂风一吹，猛地矮下去半截，光线瞬间暗了半截，将厅里的影子拉得更长更怪。她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对晚卿笑，嘴角的梨涡在昏光里显得有些模糊：“晚卿，你先跪下拜拜吧，按规矩得诚心些。我和景明哥去后面看看有没有漏扫的地方，顺便找找香炉，总不能空着手拜祖宗。”
她说着，眼睛飞快地瞟了张景明一眼，那眼神里藏着些什么，像暗夜里的星火，亮了一下就灭了。晚卿看得真切，那分明是个暗号。
张景明立刻接话，声音在空旷的厅里有些发飘：“对，你先准备着，我们去去就回。”他的目光扫过供桌上的牌位，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回避什么，没敢看晚卿的眼睛。
晚卿的心猛地一沉，像坠了块石头。她望着供桌上那些蒙尘的牌位，忽然认出最上面那个——那是爷爷的牌位，她小时候亲手擦过，记得牌尾刻着个小小的“林”字，可眼前这个，边角光滑，分明是新做的。还有这厅里的霉味，浓得化不开，哪里有半分檀香的影子？他前几天根本没让人来打扫。
“等等。”晚卿攥紧了披风的系带，指尖冰凉，“香炉不是该在供桌上吗？而且……”她深吸一口气，目光逼向柳如眉，“如眉，你不是说闻到檀香了吗？”
柳如眉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即又化开，伸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许是我记错了，山里风大，把别处的香味吹过来了。你别多想，快拜吧，早拜完早下山。”她说着，又冲张景明使了个眼色，这次的动作更明显了些。
张景明的喉结动了动，伸手想推晚卿一把，却被她躲开了。晚卿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住冰冷的门板，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厅外的风忽然大了，吹得梁上的灯笼剧烈摇晃，光影在供桌上来回扫，那些蒙尘的牌位忽明忽暗，像一张张模糊的脸在盯着她。小腹的坠痛骤然加剧，像有只手在里面狠狠攥了一把，疼得她弯下腰，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
“我……我肚子疼……”晚卿咬着牙，声音发颤，“景明，带我下山……现在就走……”
柳如眉却忽然笑了，那笑声在空厅里回荡，带着点说不出的诡异：“晚卿，别急呀，拜完祖宗再走也不迟。”她缓缓后退，和张景明站到了一起，两人的影子在墙上合二为一，像一头巨大的野兽，“有些事，总得在祖宗面前说清楚才好。”
张景明终于抬眼看她，眼底没了往日的温和，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沉郁，像这古宅外的夜色：“拜吧，拜完了，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晚卿望着他们，又望向供桌上那些假牌位，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她终于明白，这根本不是来拜祖宗的，他们是把她骗到了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小腹的疼痛越来越烈，她扶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地，视线开始发花，恍惚间，竟看见柳如眉从袖里摸出个小小的纸包，正往张景明手里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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