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将程砚舟那件深灰色西装外套小心翼翼地挂在了衣帽间最显眼的位置。昂贵的面料，挺括的剪裁，以及上面残留的、若有似无的清冽须后水气息，都无声地提醒着昨夜那场充满意外和微妙张力的雨夜归途。这件衣服像一个烫手的山芋，也像一个无声的见证者。
她一夜没睡好。身体的不适加上脑中纷乱的思绪——昨晚他递出外套时不容置疑的姿态，车内那带点深情，温柔的眼光让林薇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不可能。而自己又对程砚舟他身上那挥之不去的、混合着精英气息，和他工作时那一丝不苟的状态着迷。维港的误会似乎并未完全消散，但这件带着他体温的外套，却又像是在告诉林薇，她，不一样。
次日，林薇顶着更深的熊猫眼来到办公室。那件西装被她仔细地装在一个防尘袋里，提在手中，沉甸甸的。她打算一早就让助理转交给程砚舟，越快越好，仿佛这样就能切断昨夜那不该存在的联系。
然而，她刚在自己的工位坐下，内线电话就突兀地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是顶层办公室的首通线路。
林薇的心猛地一跳，指尖微微发凉。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您好，翻译部林薇。”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程砚舟那标志性的、低沉平稳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公事：
“林翻译，现在到我办公室一趟。关于昨天那份技术评估报告的最终定稿，德方补充了新的附件，需要你同步确认几个关键术语的中文表述。”
工作。纯粹的工作指令。
林薇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但心底深处，又隐隐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失落？她立刻将这不合时宜的情绪压了下去。
“好的，程律师。我马上上来。”
她看了一眼放在脚边的防尘袋，犹豫了一下。是现在就拿上去，还是等谈完工作再让助理转交？最终，她选择了后者。她不想让归还外套这件事，掺杂在纯粹的工作交流里，显得刻意或……别有用心。
她拿起笔记本和笔，空着手上了顶层。
推门进入程砚舟办公室时，他正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讲电话。纯黑色的衬衫衬得他肩背线条更加挺拔利落，阳光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他使用的是德语，语速很快，语气冷静而强势，显然是在处理重要事务。
林薇安静地站在门口等待，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阳光透过玻璃，在他深色的头发上跳跃。昨夜雨中的那丝难以言喻的柔和仿佛只是错觉，此刻的他，依旧是那个掌控全局、一丝不苟的程砚舟。
很快，他结束了通话，转过身。目光精准地落在林薇身上，像最精密的扫描仪。
“坐。”他示意了一下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自己则绕过桌子坐回主位。
林薇依言坐下，将笔记本摊开在腿上，做好了记录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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