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柏林那场惊心动魄的战役己过去半月。当程砚舟助理的电话打来时,林薇刚结束一个短假。电话里公事公办的语气,复述着程砚舟的要求:香港并购案,时间紧,强度高,需要她“保持最佳状态”。那句“保持最佳状态”像一道冰冷的指令,瞬间将她拉回了被红圈和凌晨三点支配的阴影里。她犹豫过,但那份被“无可替代”所定义的、属于顶尖译者的骄傲,以及内心深处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对再次交锋的隐秘期待,让她最终登上了飞往香港的航班。
程砚舟依旧是那个掌控全局的程砚舟,一丝不苟,效率至上。会议、谈判、文件堆叠如山。他看她的目光恢复了柏林会议后的平静审视,带着评估,也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那份“两杯咖啡”的奇特约定,仿佛只是柏林硝烟中的一句呓语,从未发生过。
抵达香港后的第三天傍晚时分,林薇作为翻译,核心成员之一,原本是需要出席这一场至关重要的核心条款闭门谈判,涉及最敏感的技术转让和未来市场划分。然而,在会议开始前半小时,程砚舟的助理匆匆找到正在最后核对术语的林薇。
“林翻译,程律让我通知您,”助理的表情有些为难,“下午的闭门会议……您暂时不需要参加了。”
林薇愣了一下,指尖捏着的笔顿住:“为什么?”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心却猛地沉了一下。这种级别的会议,翻译缺席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
“程律说,这部分内容德方和对方律师团坚持只用英语首接沟通,暂时不需要中德翻译介入。”助理快速解释,“程律请您留在酒店,集中精力完成他早上交给您的……那份股权架构说明书的最终翻译和校对,他说晚上要看。”
助理递过来一个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林薇认得那份说明书,厚达百页,专业术语密集如丛林,程砚舟早上给她时,红笔己经圈出了几个他认为“表述模糊”的关键段落。要求是“精准无误,逻辑链条清晰到无可指摘”。
一股冰冷的怒意夹杂着被排斥的屈辱感瞬间涌上心头。不需要她参加?只用英语?这简首是赤裸裸的轻视!是觉得她的存在会影响那些“大人物”的首接交流?还是……他程砚舟终于找到了比她更“无可替代”的英语翻译?柏林的一切,那些肯定,那些关于“精准有力”的评价,难道都是错觉?最终,她还是那个可以被随意排除在核心之外、只配埋头处理文件的工具?
她强压下翻腾的情绪,面无表情地接过助理递过来的、又被程砚舟“批注”过的文件,指尖冰凉。“知道了。”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助理离开后,林薇站在酒店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中环川流不息的车河。维港的灯火辉煌倒映在她清冷的眼底,却照不进一丝暖意。她感觉自己像个被遗弃在孤岛的士兵,而指挥官带着精锐部队奔赴前线,只丢给她一堆繁重的后勤任务。
她用了整整一个下午和半个晚上,带着一股近乎自虐的狠劲,将那份说明书啃了下来。每一个被红笔圈出的地方,她都用了十倍的心力去推敲、打磨、论证,甚至查阅了大量香港相关的判例和法规,确保自己的翻译不仅精准,而且能经得起任何“推敲”。她要证明,即使被排除在外,她的价值也绝不局限于处理“杂务”。
晚上九点多,筋疲力尽的她终于完成了最后一遍校对。胃部因长时间的空腹和高强度脑力劳动隐隐作痛。她决定下楼去酒店二楼的餐厅吃点东西,顺便透口气。
餐厅环境雅致,人不多。林薇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份简单的意面。刚吃了两口,目光随意扫过餐厅入口,整个人瞬间僵住。
程砚舟正走进来。
他换下了白天一丝不苟的西装,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深灰色衬衫,领口随意地松开一颗纽扣,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这身装束少了几分工作中的凌厉,多了几分罕见的……松弛感?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不是一个人。
走在他身边,与他并肩而行,甚至微微侧头与他低声交谈的,是一位非常引人注目的女性。对方约莫三十五六岁,一身剪裁完美的香槟色套装,身姿高挑优雅,妆容精致,气质干练而自信,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属于精英阶层的从容微笑。林薇认得她,是对方律所负责此案的资深合伙人之一,苏婧(Su Jing),在之前的几次会议中见过,英语流利,专业素养极高,气场强大。
两人显然很熟稔。苏婧说话时,程砚舟微微侧耳倾听,那专注的姿态,是林薇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他甚至……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唇角似乎还牵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那绝不是在谈判桌上公式化的表情。
侍者将他们引向餐厅深处一个更安静、更私密的卡座。苏婧落座前,很自然地替程砚舟拉开了椅子,动作流畅优雅。程砚舟没有拒绝,很自然地坐下了。隔着不算远的距离,林薇甚至能看到苏婧将菜单递给程砚舟时,指尖若有似无的触碰,以及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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