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的血腥混乱被强行镇压。断臂的刺客嬷嬷被拖了下去,太后昏厥不醒,被几个惊慌失措的老嬷嬷围着施救。殿门紧闭,隔绝了外面的狂风骤雨,但殿内弥漫的血腥气与浓烈的檀香混合,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氛围。禁卫持刀肃立,如同冰冷的雕塑,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殿内每一个角落。
沈知微却无暇他顾。她半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怀中是意识己有些模糊的陆炳。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呼吸急促而微弱。右肩胛下那个细小的针孔周围,暗紫色的血线如同活物般蜿蜒扩散,触目惊心。那诡异的麻痒感正迅速吞噬着他的力气和神智。
“太医!太医怎么还没到!”沈知微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嘶哑,她紧紧握着陆炳冰凉的手,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
“监国……别……别慌……”陆炳艰难地睁开眼,目光有些涣散,却强撑着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声音低哑微弱,“末将……命硬……死……死不了……”
“闭嘴!”沈知微厉声打断他,眼圈却不受控制地红了。这个平日里如同山岳般可靠的男人,此刻虚弱地倒在她怀里,那支淬毒的细针仿佛也扎进了她的心脏。她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地感受到恐惧,一种可能失去他的、锥心刺骨的恐惧。
“监国……针……有毒……”陆炳喘息着,努力集中精神,“那刺客……身法……是……是‘影遁’……北境……‘夜枭’的手段……‘寒鸦’……和北境……勾结……更深……”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先别说话!”沈知微心如刀绞,手指颤抖地按压着他伤口周围的穴道,试图延缓毒素蔓延。她不懂高深医理,只凭着原主记忆里一点浅薄的急救常识和现代人的本能。然而那诡异的毒素霸道无比,暗紫的纹路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扩散。
殿门终于被撞开,两名太医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药箱都摔在地上。看到陆炳的伤势和那诡异的紫纹,两人脸色瞬间煞白。
“快!看看他中的什么毒!怎么解!”沈知微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急切。
为首的张太医颤抖着上前,仔细查看伤口,又用银针探入针孔边缘,拔出的针尖瞬间覆盖上一层浓重的暗蓝!他凑近闻了闻,脸色更加难看:“监国……这……这似乎是……是传说中的‘牵机引’!此毒……此毒霸道无比,中者……初时麻痹无力,继而经脉逆乱,痛楚倍增,最终……最终五脏六腑如同被千丝万缕绞缠撕裂而亡!无……无药可解啊!”
“无药可解?!”沈知微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猛地抓住张太医的衣襟,眼神如同濒死的凶兽:“不可能!给本监国想办法!用最好的药!吊住他的命!否则……本监国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监国息怒!监国息怒!”另一名李太医连忙跪下,“张太医所言非虚!‘牵机引’乃北境异族秘传的绝命之毒,解药……解药配方早己失传!不过……不过古籍中曾有记载,若能在毒发十二个时辰内,寻得生长于极寒之地的‘雪魄冰莲’,以其花蕊入药,辅以千年人参吊命,或……或有一线生机!”
“雪魄冰莲?”沈知微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何处有?”
“此物……只生长于北境万仞雪山之巅,终年冰雪覆盖,极难寻觅!且花期极短,只在每年冬至前后绽放数日……”李太医的声音充满绝望,“如今……如今才入秋……”
北境!万仞雪山!冬至!现在才秋天!
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监国……”陆炳虚弱的声音响起,他努力想抬起手,却只动了动手指,“别……别费心了……末将……死得其所……只……只求监国……保重……”
“不!我不准你死!”沈知微猛地低下头,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滴在陆炳冰冷的手背上,“陆炳!你给我听着!你答应过要护我周全!护这江山周全!你不能食言!你给我撑住!听到没有!”
她紧紧攥着他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灌注给他。那方沉甸甸的山河印硌着她的腰,冰冷的触感却无法冻结她心中翻涌的悲恸与决绝。权力再重,印玺再威,若护不住想护之人,又有何用?!
“传令!”沈知微猛地抬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锐利如出鞘的寒刃,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不惜一切代价!立刻派人前往北境!搜寻雪魄冰莲!告知北境守将,凡能献上此物者,封万户侯!赐丹书铁券!另……”她的目光扫过殿内,“将宫中所有百年以上人参、灵芝等吊命灵药,全部取来!给本监国吊住陆将军的命!吊不住!太医院……就等着陪葬!”
“是!是!”太医们连滚爬爬地领命而去。
沈知微不再理会殿内其他人,她小心翼翼地将陆炳半扶起来,靠在自己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冰冷的身躯。她撕下自己官袍的内衬,用烈酒(命人火速取来)小心地为他擦拭伤口周围,试图减缓毒素扩散的速度。动作笨拙却无比专注。
“监国……”陆炳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剧痛和麻痹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他感觉到背后传来的温暖和支撑,鼻端萦绕着沈知微身上淡淡的、混合着墨香与一丝血腥的清冷气息。这气息奇异地安抚着他濒临崩溃的痛苦。
“别说话……省点力气……”沈知微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和痛苦蹙起的眉头,心口如同被无数根针反复刺扎。这一刻,什么监国重任,什么朝堂倾轧,什么寒鸦阴谋,仿佛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她只想眼前这个人活下去。
“冷……”陆炳无意识地呢喃,身体微微颤抖。
沈知微毫不犹豫地解开自己的外袍,将他紧紧裹住,双臂用力地环抱着他,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毒素带来的冰冷麻痹。
时间在痛苦的煎熬中缓慢流逝。殿外的风雨不知何时己经停歇,只留下滴答的檐水声。殿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带着一种绝望相依的悲怆。
“知……微……”在剧痛折磨的间隙,陆炳的意识短暂地清明了一瞬。这个称呼,他从未宣之于口,此刻却在无意识中,带着无尽的眷恋和虚弱,轻轻溢出唇间。
沈知微浑身一颤,环抱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这个称呼和他的人一同刻进骨血里。她低下头,脸颊轻轻贴着他冰冷汗湿的额头,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陆炳……我在。你给我撑下去……你若敢死……我便让这江山……为你陪葬!”
这近乎疯狂的誓言,如同滚烫的烙印,深深印入陆炳混沌的意识深处。他感受到环抱着自己的那双手臂传来的力量和温度,也感受到那紧贴着自己额头的脸颊上滚落的、灼热的泪水。一种前所未有的、超越了生死界限的悸动,在剧痛与冰冷的缝隙中,悄然滋生。
他艰难地、极其微弱地,反握住了沈知微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应着那沉重的誓言与滚烫的泪水。
殿内烛火噼啪,映照着相拥的两人。山河印冰冷的棱角硌在沈知微腰间,却仿佛被怀中人微弱的体温和紧握的手,染上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这漫漫长夜,杀机西伏,冰冷刺骨,唯有这绝望中的相拥,是彼此唯一的救赎与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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