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味、陈年泥土的闷浊,混合着一股咸鱼般的颓丧气息,在杂役处经久不散。
这潭死水般的午后,猛地被砸进一桶滚油!
“回来了!他们仨活着回来了!”
一声破锣嗓子般的嚎叫,炸醒了所有昏昏欲睡的杂役弟子。
无数道目光,瞬间钉死在杂役处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要散架的破木门上。
打头的是铁牛。
那身粗布短打,此刻比渔网还破,东一道撕裂的口子,西一片焦黑的灼痕。
的皮肤上,交错着暗红的血痂和青紫的淤伤。
他走路一瘸一拐,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疼得龇牙咧嘴,可那双牛眼里,却燃烧着劫后余生的、近乎疯狂的亢奋。
紧随其后的胖猴,衣服还算囫囵。
但脸上斜斜一道爪痕,横过颧骨,渗着血丝。
这小胖子却精神抖擞,小眼睛亮得惊人,走路带风,活像不是从鬼门关爬回来,而是刚在镇上赌坊赢了个盆满钵满。
最后踱进来的,是陆闲。
肩上依旧扛着他那件“法宝”——杆子磨得油光水亮、秃了毛的破扫把。
他身上最干净,衣角只沾了点灰,头发丝都没乱一根。
脸上万年不变的咸鱼表情,懵懂中带着点“世界真奇妙”的茫然,与前两位刚从修罗场爬出的惨状,形成了惨烈又荒诞的对比。
“嘶!真回来了?”
“铁牛这身板都给撕烂了?黑风涧名不虚传!”
“快看陆闲!他…他咋跟逛了趟后花园似的?扫把还扛着?”
“啧!重点!他们说采到百年清心草了!”
人群“嗡”地一声炸开,瞬间将三人淹没在唾沫星子的海洋里。
胖猴腰杆瞬间挺得笔首,小眼睛放光,俨然找到了人生舞台中央。
“咳咳!肃静!听我胖猴细说端详!”他清了清嗓子,架势十足,“这一趟黑风涧,九死一生!步步惊心!你们是没见着,那腐毒豺群!乌泱泱!绿眼珠子跟坟地鬼火似的……”
他唾沫横飞,添油加醋,把遭遇战描绘得天地变色。
讲到关键处,猛地一顿:
“眼看铁牛哥就要被掏心窝子!凉凉就在眼前!千钧一发!”
胖猴手臂夸张地一挥,指向陆闲,“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陆师兄!气沉丹田!一个箭步!抄起他那把祖传的、看似平凡实则暗藏玄机的……”
他故意拉长调子,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脖子伸长,眼睛瞪圆,全场落针可闻。
“扫把——!”胖猴猛地爆喝,声震屋瓦,“就那么‘咻’地一下!横扫千军!扫把杆子,好死不死……”
他捏着嗓子,模仿着尖锐的破空声,然后表情变得极其猥琐又惊叹,“准准地!捅中了那豺王尊贵的…后门要害!”
“噗——!”
“啥?后门?”
人群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能把房顶掀翻的哄堂大笑!
捶地的,岔气的,捂着肚子喊娘的,眼泪鼻涕齐飞。
胖猴双手叉腰,一脸“你们懂个屁”的庄严:
“笑啥!严肃!生死攸关!”他猛地一拍大腿,“那豺王嗷呜一声!夹着尾巴窜得比耗子还快!屁股着火似的!剩下的?全吓尿了!滚的滚爬的爬!屁滚尿流!”
唾沫星子在他面前形成一小片喷泉。
“这叫什么?”他环视全场,斩钉截铁,“神器!专攻下三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扫把战神!名至实归!”
“神器!绝对神器!”胖猴用尽丹田之气吼出结论。
铁牛在旁边配合地猛点大脑袋:“嗯!陆师弟扫把,厉害!运气也好!”
这朴实的一句,配上胖猴的浮夸,笑果翻倍。
人群彻底沸腾。
“我的老天爷!扫把退豺狼?还捅…捅那地方?这什么神仙狗屎运?”
“邪门!我就说陆闲邪门!他那扫把肯定有鬼!”
“锄头砸脚趾救命!扫把捅…咳咳…退强敌!神器!没跑了!”
“扫把战神!这名号绝了!”
“以后别叫陆闲!叫陆·扫把·战神·闲!”
「扫把战神」的尊号,乘着这荒诞爆笑的声浪,如同长了腿的烤鸡腿香,瞬间席卷了杂役处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鼻孔。
陆闲肩上那把秃毛扫把,此刻在无数道混杂着惊叹、探究、崇拜和微妙同情的目光中,仿佛真的镀上了一层专治各种不服(尤其下三路)的诡异神光。
陆闲本人,扛着他的“神器”,站在风暴中心,脸上依旧是那副“啊?关我啥事?我只是个扫地的”懵懂咸鱼样。
内心弹幕刷屏:「啧…捅后门?胖猴你小子编故事能靠点谱吗?明明是个微操…算了,效果拔群!神器就神器吧,总比暴露强。」
执事堂里那点可怜的阴凉,完全压不住赵坤心头蹭蹭上蹿的邪火。
他刚灌下一大口凉茶想压压,外面山呼海啸般的“扫把战神”、“神器”的嚎叫,就像无数根针,狠狠扎进他耳朵里。
“砰!”
粗瓷茶碗被他狠狠砸在桌上,茶水西溅!
“吵吵什么!活都干完了?!”赵坤猛地站起,脸拉得比驴脸还长,腮帮子咬得死紧,额角青筋像蚯蚓般蠕动起来。
吼声刚落,门口光线一暗。
铁牛、胖猴,还有那个扛着扫把、怎么看怎么扎眼的陆闲,堵在了门口。
三人身上那股浓烈的、混合着血腥、汗酸、黑风涧腐叶与兽类腥臊的气味,随着他们踏入,瞬间冲垮了堂内沉闷的空气,首冲赵坤鼻腔,呛得他喉头一哽。
“赵执事,任务,完成了。”铁牛上前一步,瓮声瓮气。
他笨拙又郑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厚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
一层,两层…当最后一层粗布揭开——
“嗡!”
一股清冽纯净、仿佛山涧初融雪水般的草木灵气,骤然爆发!
瞬间涤荡了堂内的污浊,连霉味都淡了几分。
一株灵草静静躺在布上:翠叶如翡,脉络流淌着温润毫光,顶端一簇白玉小花,纯净得不染尘埃。
正是百年清心草!货真价实!
堂内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吸气声。
角落里几个杂役,眼珠瞪圆,死死盯着那灵草,喉结滚动,涎水几乎要滴下来。传说中的宝贝!
赵坤的眼睛,在看到灵草的瞬间,猛地一缩,像是被那灵光灼伤。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随即又被一股难以置信的、混杂着暴怒的酱紫色疯狂覆盖。
那脸色,活像刚出土的酱缸老咸菜,紫中透绿,难看至极。
他“腾”地绕过桌子冲来,带起的风差点掀翻椅子。
他死死盯着那株草,眼珠几乎要粘上去,贪婪地深吸着那纯净灵气,脸上的肌肉却扭曲抽搐,如同见了索命恶鬼。
“不可能!”
他猛地抬头,手指毒蛇般几乎戳到陆闲鼻尖,声音尖利刺耳。
“黑风涧是什么地方?凶兽遍地!毒瘴锁林!就凭你们三个废物?一个傻大个!一个胖猢狲!还有一个扛着破扫把的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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