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香引豺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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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暗香引豺狼

 

梅坞小院的“香品作坊”日夜运转,空气中弥漫着混合的花香、皂香与油脂的微焦气息。第一批订单的利润如同甘霖,滋润着这个一度濒临绝境的小团体。李清照清点着新收的银钱,眉宇间终于舒展了些许愁云。张猛拄着拐杖,虽仍不能久站,但精神头明显好了许多,指挥着临时雇来的两个手脚麻利的妇人研磨花瓣、过滤油脂,粗声大气,颇有几分当年铁匠铺掌柜的架势。

赵寒则专注于核心工艺的改进和产量提升。他设计了一个简易的木质模具,一次可成型十块香皂,大大提高了效率。同时,他尝试用不同油脂配比(如加入少量蜂蜡增加硬度),并开始研究更复杂的复方精油(如桂花与龙脑的搭配,增加清凉感)。他深知,产品迭代是保持竞争力的关键。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阴云便悄然笼罩。

先是原料采购出了问题。李清照亲自去常合作的几家油坊、花铺进货时,竟接连碰壁。

“李姑娘,实在对不住,今年的上好茶籽油都被大主顾包圆了,小店一滴也匀不出来了。”油坊掌柜陪着笑脸,眼神却闪烁不定。

“茉莉精油?哎呀,不巧啊,刚被‘锦绣庄’的钱大掌柜派人高价收走了,说是要进献贵人…”花铺老板也是一脸为难。

甚至连供应碱液的杂货铺,也突然声称“草木灰缺货”,价格翻了一倍。

李清照心思玲珑,立刻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锦绣庄”钱有财?这个名字她听过,是临安城里有名的绸缎商,背景深厚,据说与秦相府有勾连。她不动声色地试探了几句,掌柜们却讳莫如深,只暗示得罪不起。

紧接着,销售渠道也遭遇了麻烦。之前热情订购的几位官家夫人,陆续派丫鬟来委婉地表示“近日府中事忙,香品暂且够用”,或是“家中长辈不喜新奇之物”,订单锐减。更有甚者,城中开始流传一些风言风语,说“梅坞香品”用料不纯,用了劣质油脂,久用伤肤;又说李清照身为官宦才女,抛头露面行商贾之事,有失体统云云。

“放他娘的狗臭屁!”张猛听到风声,气得一锤砸在门框上,震得屋顶簌簌落灰,“肯定是那个姓钱的王八蛋搞的鬼!老子去砸了他的铺子!”

“张叔!不可莽撞!”赵寒沉声喝止,眼神冰冷,“砸铺子容易,正中他们下怀。他们巴不得我们闹事,好名正言顺地抓人封铺。”

“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们泼脏水,断咱们活路?”张猛瞪着眼,胸口剧烈起伏。

李清照秀眉微蹙,眼中带着忧色:“寒哥,钱有财背后是秦桧,我们势单力薄,硬碰硬绝非良策。但若任由流言蔓延,销路断绝,我们…”

赵寒走到窗边,看着院中忙碌的妇人,目光深邃:“他们想断我们的路,我们就另辟蹊径。官眷的路子暂时受阻,我们就换条路走。”

“换条路?”李清照不解。

“青楼。”赵寒吐出两个字。

李清照和张猛都是一愣。

“青楼女子最重妆容香氛,且出手阔绰,引领风尚。若能打开她们的销路,不仅能解决眼前困境,更能借她们之口,将我们的香品名声传遍临安,甚至影响官眷圈。”赵寒冷静分析,“而且,青楼背景复杂,钱有财的手未必能伸那么长。”

李清照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道理,但让她一个名门才女去与青楼打交道…她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有些踌躇。

赵寒看出她的顾虑,温声道:“清照,此事不必你亲自出面。你只需调制几款更馥郁、更持久的特制香品,包装更要奢华精致。至于销售…我来想办法。”

李清照看着赵寒沉稳的眼神,心中稍安,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准备。”

与此同时,临安城西,“锦绣庄”后院。

钱有财眯着小眼睛,听着手下汇报梅坞小院的近况,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断了他们的油和花?干得好!官眷那边也打点妥当了?”

“回掌柜的,都打点好了。几位夫人收了咱们的‘心意’,答应不再从梅坞进货。流言也放出去了,现在临安城里都知道那香品有问题。”

“嗯。”钱有财满意地点头,“李清照那小娘皮呢?没动静了?”

“暂时没有。不过…他们好像没停工,还在做。”

“哼,垂死挣扎!”钱有财冷笑,“做吧,做得越多,亏得越多!等他们山穷水尽,老子再低价把他们的方子和人手都吞了!到时候,这‘香皂’、‘花露水’的买卖,就是咱们‘锦绣庄’的摇钱树!”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派去‘梅坞’附近转悠的泼皮呢?让他们手脚麻利点!找个机会,给那姓赵的小子一点‘教训’!记住,别闹出人命,打断条腿,或者烧了他那破作坊就行!让他知道知道,在临安地界上,得罪钱爷的下场!”

“是!小的明白!”手下狞笑着领命而去。

钱有财端起茶杯,惬意地呷了一口,仿佛己经看到梅坞小院化为废墟,赵寒跪地求饶的景象。

梅坞小院,入夜。

忙碌了一天的李清照和张猛都己歇下。赵寒独自坐在灯下,面前摊着几张纸,上面画着一些复杂的符号和结构图——那是他根据记忆,尝试复原的简易颗粒火药制造装置和燧发枪的击发机构草图。硝石、硫磺…这些关键原料的短缺,始终是卡在他喉咙里的一根刺。

突然!

啪嗒!

一声轻响!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在院墙上!

紧接着!

嗖!嗖!

两道黑影带着破空声,从墙外飞了进来!落在院中空地上!

轰!轰!

两个拳头大小的瓦罐瞬间爆开!里面装的竟是火油!火焰“腾”地一下窜起老高!瞬间点燃了堆放在院角的几捆干柴和半成品花瓣!

“走水了!!”赵寒瞳孔骤缩,厉声大吼!同时抄起手边的水桶就冲了出去!

“怎么回事?!”张猛被惊醒,拄着拐杖冲出来,看到院中火光,目眦欲裂!“狗日的!放火?!”

李清照也惊慌地跑出房门,看到火势,花容失色。

三人奋力扑救。幸好发现及时,火油量不大,只烧毁了部分原料和干柴,火势很快被扑灭。但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满地狼藉,几个妇人吓得瑟瑟发抖。

“是火油罐!有人故意纵火!”张猛看着地上碎裂的瓦罐残片和燃烧的痕迹,咬牙切齿,“肯定是钱有财那个王八蛋派来的!”

赵寒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着被烧焦的花瓣和熏黑的墙壁,一股冰冷的杀意在胸中翻腾。断人财路,还要杀人放火!秦桧的爪牙,果然狠毒!

“娃子!不能忍了!”张猛低吼,“让俺去!俺今晚就去宰了那姓钱的!”

“不行!”赵寒断然拒绝,“杀了他,正中秦桧下怀!他会以此为借口,名正言顺地剿灭我们!我们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对抗整个秦桧集团!”

“那怎么办?难道就让他们骑在头上拉屎?!”张猛怒道。

赵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张叔,仇要报,但不是现在。他们放火,是想逼我们乱,逼我们犯错。我们偏要稳住!清照,损失如何?”

李清照惊魂稍定,清点了一下,声音带着后怕:“烧掉了三成干花和两成油脂…幸好成品和主要工具都在屋里…损失…大约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对他们来说不是小数目!

赵寒眼中寒光一闪:“好!这二十两,我记下了!钱有财…我会让他十倍、百倍地吐出来!”

他看向李清照:“清照,特制的香品准备好了吗?”

李清照点头:“按你说的,调制了‘醉芙蓉’和‘夜合欢’两款,香气更浓郁持久,包装用了金箔和锦缎。”

“好!”赵寒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明天,我们就去‘群芳阁’!”

翌日,傍晚。临安城最负盛名的青楼——群芳阁。

华灯初上,丝竹盈耳。群芳阁内莺歌燕舞,脂粉飘香。赵寒一身半旧的青色布袍,却气度沉稳,带着一个用锦缎包裹的精致木盒,在龟公警惕的目光中,径首走向了后院一处相对僻静的小楼——这是群芳阁头牌,以清冷孤高著称的苏小小居所。

通报之后,赵寒被引入一间布置雅致、燃着淡淡檀香的暖阁。苏小小一身素雅襦裙,未施浓妆,正对镜梳妆,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清愁。她听闻有人以“奇香”求见,本不欲理会,但听到“梅坞”二字,想起近日城中关于那位才女李清照的传闻,心中微动,才允了这次会面。

“小生赵寒,见过苏大家。”赵寒不卑不亢地行礼。

苏小小转过身,目光清冷地打量着赵寒:“你就是李清照身边那个…赵寒?听说你们弄出了些新奇香品,在官眷中颇受追捧,今日怎会来我这风尘之地?”

话语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自嘲。

赵寒微微一笑,将锦盒放在桌上,打开:“苏大家误会了。香品无分贵贱,只在是否相得益彰。官眷喜其雅致,而小生观苏大家气质清绝,如空谷幽兰,寻常脂粉反倒污了颜色。故特制此‘醉芙蓉’与‘夜合欢’,请苏大家品鉴。”

他打开锦盒,露出里面两个造型别致的白瓷瓶。一瓶瓶身绘着淡粉芙蓉,清雅脱俗;一瓶绘着紫色夜合,神秘幽邃。瓶塞以软木裹银,系着同色丝绦,精致非凡。

苏小小目光微凝,被这别致的包装吸引。她伸出纤纤玉指,拿起“醉芙蓉”,拔开瓶塞。一股清冽中带着甘甜、仿佛雨后初绽的芙蓉花香,瞬间弥漫开来,沁人心脾,却又丝毫不显甜腻媚俗。

“好香!”饶是苏小小见惯了好东西,也不由得轻声赞叹。这香气,比她惯用的番邦名香更加自然清雅,层次分明。

赵寒适时道:“此香名‘醉芙蓉’,取其‘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意。香气清冽悠远,能涤荡浮华,令人心神宁静。苏大家不妨一试。”

苏小小依言,取了一滴,轻点于皓腕。香气在体温下缓缓释放,果然清雅宜人,与她清冷的气质相得益彰。

她又拿起“夜合欢”,香气则更加馥郁神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魅惑,却又暗藏清冷,如同夜色中悄然绽放的幽兰。

“此香名‘夜合欢’,取其‘夜合花开香满庭’之韵。香气馥郁深邃,于无声处动人心魄。”赵寒介绍道。

苏小小将两瓶香露放在鼻尖,反复品鉴,眼中异彩连连。这两款香,不仅香气独特,更难得的是,似乎与她这个人…无比契合!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

“此香…价值几何?”苏小小放下香露,看向赵寒。

赵寒微微一笑:“此乃特制,非卖品。今日奉上,只求苏大家品鉴。若苏大家觉得尚可入眼,闲暇时在阁中姐妹前略提一二,便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非卖品?只求品鉴?苏小小何等聪慧,立刻明白了赵寒的用意。这是要借她这位头牌的影响力,在青楼圈子里打开销路!而且手法高明,不着痕迹,给足了她面子。

她看着眼前这个气度沉稳、眼神清澈的少年,又想起他背后那位名满天下的才女李清照,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好奇和好感。这少年,不简单。

“赵公子有心了。”苏小小嘴角难得地勾起一丝浅笑,“此香甚合我心。群芳阁的姐妹,也多是爱香惜花之人,我会为公子引荐。”

“多谢苏大家!”赵寒拱手,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第一步,成了!

与此同时,梅坞小院附近阴暗的巷口。

几个獐头鼠目、手持棍棒的泼皮正蹲在墙角,低声商议。

“老大,打听清楚了,那姓赵的小子去了群芳阁,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院里就一个瘸子、一个娘们和几个雇工。”

“好!等夜深点,翻墙进去!先砸了那些坛坛罐罐!再放把火!烧他个精光!钱爷说了,干得漂亮,重重有赏!”

“嘿嘿,那娘们…李清照?听说可是个绝色…要不…”

“闭嘴!钱爷说了,只搞破坏,不准动那娘们!那是秦相爷点名要‘关照’的人!碰了她,你有几个脑袋?!”

泼皮们正做着发财梦,浑然不觉,巷子深处,一个拄着拐杖的魁梧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正是张猛!

张猛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凶光,如同被激怒的猛虎。他轻轻放下拐杖,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腿脚,虽然还有些跛,但那股战场上下来的杀气,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狗杂种…敢打清照丫头的主意…”张猛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独臂缓缓握紧了腰间那把磨得锃亮的杀猪刀,“老子…送你们去见阎王!”

他如同捕食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朝着那几个泼皮,潜行而去…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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