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煞矿脉的风，带着铁腥味。
苏青禾站在矿道入口时，被扑面而来的热气熏得眯起了眼。两丈宽的矿道像条漆黑的巨蟒，吞噬着往来的矿工。他们大多是衣衫褴褛的凡人，背着比人还高的矿石筐，弯腰前行，脚踝上拴着粗铁镣，镣链拖在地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哀鸣。
矿道两侧站着穿黑甲的守卫，腰间佩着弯刀，眼神比坊市的胡老还要冷。他们看矿工的眼神，像看会移动的矿石。
“新来的？”一个满脸横肉的守卫拦住她，手里的鞭子指着矿道旁的登记处，“去那边登记，领镣铐，旷工一天，打断腿。”
苏青禾没说话，只是往登记处走。她换了身最不起眼的灰布褂子，把头发盘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看起来就像个营养不良的少年。她不敢暴露自己的女修身份，更不敢让人知道她己是炼气一层——矿道里的修士，多半和黑煞门有关，她这点修为，不够看。
登记处的老矿工瞥了她一眼，扔过来一副最小号的铁镣：“姓名。”
“青禾。”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像个嘶哑的少年音。
“青禾？”老矿工嗤笑一声，在名册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禾”字，“进去吧，三队，挖‘黑煞石’，每天定额十斤，少一两，没饭吃。”
黑煞石？苏青禾接过铁镣，心里微微一动。《基础吐纳法》里提过，黑煞石是低阶修士炼制法器的材料，蕴含微弱的煞气，处理得好，能用来辅助修炼。
她跟着其他矿工走进矿道。越往里走，空气越浑浊，硫磺味和汗臭味混在一起，呛得人喘不过气。矿道两侧插着牛油灯，光线昏暗，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三队的工头是个独眼的壮汉，脸上有一道从额头划到下巴的疤痕，看着比刘三还凶。他手里拿着根铁棍，见苏青禾瘦弱，上来就给了她一棍：“新来的？手脚麻利点，别拖老子后腿！”
铁棍带着劲风，苏青禾下意识地运转灵力，往肩膀上一挡。
“咚”的一声，铁棍砸在她肩上，她只觉得微微一麻，没受什么伤。独眼壮汉却“哎哟”一声，手里的铁棍差点飞出去——他没想到这瘦小子看着弱，骨头却这么硬。
“你……”壮汉还想再打，旁边一个老矿工赶紧拉住他：“李头，别跟个孩子计较，让他赶紧干活吧。”
独眼壮汉瞪了苏青禾一眼，骂骂咧咧地走了。
老矿工凑近，低声说：“这李头是黑煞门的外门弟子，脾气暴躁，你少惹他。”
苏青禾点点头，心里却明白了。这矿脉果然和黑煞门有关，难怪林月瑶让她往南走，大概是知道这里的水太深。
她拿起矿镐，走到分配给她的矿位前。矿壁是黑色的，摸起来冰凉，上面嵌着些亮晶晶的石子，应该就是黑煞石。
她抡起矿镐，往矿壁上砸去。
“当”的一声，火星西溅，矿壁上只留下一个白印。苏青禾的虎口震得发麻——这黑煞石比她想象的硬多了。
旁边的老矿工见了，叹口气：“用巧劲，别死砸。黑煞石有纹路，顺着纹路凿，省力。”
苏青禾学着老矿工的样子，仔细观察矿壁上的纹路，顺着纹路下镐。果然，这次轻松多了，一块拳头大的黑煞石被凿了下来。
黑煞石入手冰凉，还带着一丝微弱的煞气，钻进她的指尖。苏青禾心里一动，悄悄运转《基础吐纳法》，引导那丝煞气进入体内。
煞气比灵气霸道得多，刚进入经脉就像要炸开似的。她赶紧用灵力包裹住煞气，一点点炼化。没想到，炼化后的煞气，竟然比灵气更精纯，让她的灵力增长了一丝。
苏青禾的眼睛亮了。
原来这黑煞石，不仅能卖钱，还能辅助修炼！
她不再觉得挖矿枯燥，反而像在药渣堆里翻找灵草那样，充满了干劲。她一边挖矿，一边偷偷炼化煞气，累了就靠在矿壁上歇会儿，恢复体力。
独眼壮汉时不时过来巡查，见她虽然挖得慢，却没偷懒，也就没再找她麻烦。
傍晚收工时，苏青禾把挖够的十斤黑煞石交给管事，换了两个黑面馒头和一碗浑浊的米汤。这就是她一天的口粮。
她找了个角落，刚想坐下吃饭，就见独眼壮汉带着两个矿工，把一个瘦高个的年轻人拖了过来。年轻人怀里揣着块黑煞石，显然是想私藏。
“敢偷矿？”独眼壮汉一脚踹在年轻人肚子上，“给我打！打到他说不出话为止！”
两个矿工拳打脚踢，年轻人惨叫着，很快就没了声息。独眼壮汉拿起那块私藏的黑煞石，掂量了一下，骂骂咧咧地走了。
其他矿工像没看见似的，埋头吃着自己的饭。
苏青禾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年轻人，又看了看手里的黑面馒头。她把馒头掰成两半，走过去，想递给年轻人一半。
“别多管闲事。”旁边的老矿工拉住她，“在这里，私藏矿石就是死罪。你帮了他，下次死的就是你。”
苏青禾的手顿住了。她想起青阳镇药渣堆里的“善意”，想起坊市胡老的“好心”，想起老矿工说的“少惹事”。
她默默地收回手，转身走回角落，一口一口地吃着馒头。馒头又干又硬，却比任何时候都难以下咽。
夜深了，矿道里一片死寂，只有远处传来矿工的咳嗽声和镣链拖地的声音。苏青禾靠在矿壁上，运转《基础吐纳法》，继续炼化今天吸收的煞气。
煞气在体内流转，带着冰冷的霸道，却让她的头脑异常清醒。
她知道，在这里，善良是最没用的东西，就像药渣堆里的野草，任人践踏。
她要活下去，要变强，就不能有任何恻隐之心。
就像韩立那样，为了生存，可以隐忍，可以狠戾，可以对敌人毫不留情。
炼化完最后一丝煞气，苏青禾的灵力又增长了一丝，离炼气一层中期更近了一步。
她睁开眼，看着漆黑的矿道深处，那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有矿工的绝望，有守卫的贪婪，还有黑煞门修士的冷漠。
但她的眼神，却比矿道里的牛油灯更亮，比黑煞石更硬。
她握紧了手里的矿镐，镐头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
从明天起，她不仅要挖矿，还要学着在这矿道里，活下去，并且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这是她的路，一条沾满尘烟和血腥的路，却也是她唯一能走的路。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cdihc-9.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