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劈开黑暗的瞬间,苏青禾闻到了雪的味道。
不是青阳镇冬天的湿冷雪气,是更清、更冷的,像淬了冰的刀锋。白衣女子的剑悬在半空,光流转动,把刘三逼得连连后退,洞壁上的碎石被剑气扫落,砸在地上噼啪作响。
“你是何人?敢管我黑煞门的事?”刘三捂着流血的手背,眉上的疤痕扭曲着。他手背上的黑泡己经蔓延到了手腕,显然那锯齿草的毒性比苏青禾想的更烈。
白衣女子没答话,剑峰一转,首刺刘三咽喉。她的动作快得像闪电,苏青禾只看到一道白影闪过,刘三就惨叫着倒在了地上,肩上多了个血洞。
“黑煞门?”女子收剑回鞘,声音里带着不屑,“五年前就被灭了的邪教余孽,也敢在此放肆。”
刘三趴在地上,嘴里涌出黑血,显然是中了剑上的剧毒。他指着白衣女子,喉咙里嗬嗬作响,却说不出完整的话。白衣女子抬脚,一脚踩碎了他的头骨。
苏青禾蜷缩在地上,浑身的血都像冻住了。
她见过药铺掌柜宰鸡,见过酒馆伙计杀猪,却没见过这样干脆利落的杀人。没有犹豫,没有多余的话,就像掐死一只蚂蚁。
白衣女子转过身,月光从洞口照进来,落在她脸上。她很年轻,最多二十岁,眉眼精致得像画里的人,可那双眼睛,比后山的冰潭还要冷。
“你是谁?”女子的目光落在苏青禾身上,准确地停在她攥着残卷的手上。
苏青禾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脚踝上的红绳还勒着,疼得她眼前发黑。
女子走过来,踢了踢地上的刘三尸体,又看了看苏青禾手背上的红绳:“黑煞门的‘蚀骨绳’,沾了血会越收越紧。”她弯腰,指尖在红绳上轻轻一挑,那根坚韧的毒绳就像被火烧过似的,瞬间化成了灰烬。
脚踝上的压力消失了,留下几道深紫色的勒痕。苏青禾疼得闷哼一声,终于能说出话来:“我……我叫苏青禾。”
“苏青禾。”女子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落在她怀里的残卷上,“那半张《引气诀》,是你的?”
苏青禾下意识地把残卷往怀里按了按。她想起刘三的下场,也想起白衣女子杀人时的眼神,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女子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放心,我对这种低阶功法没兴趣。”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是清虚门的弟子,林月瑶。”
清虚门?苏青禾的心猛地一跳。她在酒馆听那些修士跟班说过,这是附近几州最大的仙门之一,比当年的七玄门厉害多了。
林月瑶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苏青禾胸口的淤青——那是被刘三白光击中的地方。她的指尖很凉,苏青禾却觉得那股被打散的暖意似乎动了动,像濒死的火星被风吹了一下。
“有灵根,却是杂灵根,资质低劣。”林月瑶收回手,语气平淡,“能靠半张残卷练出微弱气感,倒是比寻常凡人多几分韧性。”
她站起身,从储物袋里摸出个小玉瓶,倒出颗白色的药丸:“这是‘清灵丹’,能解你身上的余毒,还能帮你稳固那点可怜的气感。”
药丸滚落在苏青禾面前,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和刘三那颗臭烘烘的蚀骨丹天差地别。可苏青禾看着药丸,却想起了后山里那个老头递来的凝气丹。
都是修士给的药,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林月瑶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冷笑一声:“怎么?怕我毒死你?”她抬脚,把药丸踢到苏青禾手边,“你这条命,对我来说毫无价值。吃不吃随你。”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等等!”苏青禾突然喊道。她抓起药丸,飞快地塞进嘴里。药味微苦,却带着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去,胸口的疼痛立刻减轻了不少,连手背上的勒痕都不那么疼了。
她看着林月瑶的背影,鼓起勇气问:“你……你认识韩立吗?”
林月瑶的脚步顿住了。她转过身,第一次正眼打量苏青禾,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还有一丝……复杂。
“韩立?”她重复着这个名字,像在咀嚼什么,“你一个凡人,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我听镇上的人说的。”苏青禾低着头,声音发颤,“说他是从青阳镇走出去的,很厉害的修仙者……”
林月瑶沉默了片刻,月光在她白衣上流淌,像一层霜。
“他不是‘很厉害’。”她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苏青禾听不懂的敬畏,“他是如今整个天南修仙界,都要仰望的存在。”
苏青禾愣住了。她知道韩立厉害,却没想到厉害到这种地步,连清虚门的弟子都要用“仰望”来形容。
“你想修仙?”林月瑶突然问。
苏青禾抬起头,眼里的光像窑厂里重新燃起的火:“想!”
她不怕疼,不怕苦,就怕像蝼蚁一样,死在药渣堆里,死在刘三这样的人手里。她想变强,想像韩立那样,能自己做主。
林月瑶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却比刚才杀人时柔和了些:“杂灵根,没背景,还被黑煞门的余孽盯上……你这条路,比当年的韩立难十倍。”
她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本蓝色封皮的小书,扔给苏青禾:“这是《基础吐纳法》,比你那半张残卷有用。拿着它,离开青阳镇,往南走,那里有个越国修仙坊市,或许能混口饭吃。”
苏青禾接住小书,封皮很软,带着淡淡的墨香。她想说谢谢,却看见林月瑶的剑又亮了起来,剑尖指向洞口。
“有人来了。”林月瑶的声音冷了下去,“记住,别跟任何人说见过我,也别轻易相信任何修士。”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里,只留下一股淡淡的雪气。
苏青禾抱着小书和残卷,瘫坐在地上。洞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是镇上的猎户,被刚才的动静引来的。他们举着火把,看到洞里的尸体时发出惊恐的尖叫。
没人注意角落里的苏青禾。她趁乱爬出山洞,钻进后山的密林里。
月光透过树叶洒下来,照亮她手里的《基础吐纳法》。封面上的字她大多认识——“气者,天地之精,非忍不能聚,非狠不能存”。
和黄枫谷旧址那半部《淬体诀》扉页上的话,竟有几分像。
苏青禾摸了摸怀里的残卷,又看了看手里的新书。她不知道林月瑶为什么要帮她,也不知道前路有多少像刘三这样的人等着她。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回青阳镇了。
她把《基础吐纳法》和残卷小心藏好,辨了辨方向,朝着南方走去。脚下的路坑坑洼洼,荆棘划破了她的裤腿,渗出血来,却让她觉得比在药渣堆里安稳。
天亮时,她走出了后山。回头望去,青阳镇像个小小的灰点,被远远抛在身后。
她的修仙路,从一本基础吐纳法,从逃离家乡开始,比韩立当年,更狼狈,却也更决绝。
就像石缝里的青禾,就算被巨石压着,也要挣出那点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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