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毒绳与破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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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毒绳与破碗

 

被青衫汉子拎着走的滋味,像被扔进了药铺的碾药槽。

苏青禾的胳膊被攥得生疼,骨头像要碎了似的。她低着头,头发遮住被打肿的半边脸,眼睛却死死盯着汉子腰间的袋子——那半根红绳晃啊晃,让她想起药铺里泡在毒酒里的蝎子,也是用这种红绳捆着。

汉子走得极快,脚步带起一阵风,吹得路边的野草都往一边倒。苏青禾被拖得踉踉跄跄,脚后跟在石子路上磨出了血,却不敢吭声。她在心里数着步子,从老槐树到镇口,一共二百三十七步,比她自己走快了近一倍。这就是修仙者的本事?

“仙师,您这是要带她去哪儿啊?”王婆子跟在后面喊,声音里带着不舍——眼看就要到手的银子飞了。

汉子头也不回,冷哼一声:“不该问的别问。”

王婆子不敢再追,远远地站着,看着他们消失在镇口的小路尽头。苏青禾眼角的余光瞥见她那副样子,心里像被药渣硌了一下——这老婆子算计她,最后却连点好处都没捞着。

出了青阳镇,汉子把她往肩上一扛,腾云驾雾似的往深山里跑。风声在耳边呼啸,苏青禾被颠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却死死咬着牙。她知道现在不能晕,必须看清楚路,记清楚他要带自己去哪儿。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汉子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口停了下来。洞口被藤蔓遮着,掀开后一股腥气扑面而来,像药铺里存放太久的败血草。

“进去。”汉子把她扔在地上,语气冰冷。

苏青禾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故意往洞口深处挪了挪,眼睛飞快地扫视西周。洞里不大,堆着些干草,角落里还有个破陶罐,旁边散落着几根骨头,看着像……人的指骨。

她的后背瞬间爬满了冷汗。

汉子走进来,用石头堵住洞口,又从怀里摸出个火折子,点亮了挂在洞壁上的油灯。昏黄的光线下,苏青禾看清了他的脸——约莫三十多岁,左眉上有道疤,眼神像淬了毒的针,正盯着她手里攥着的破碗。

那是她从窑厂带出来的唯一东西,刚才被扔在地上时,她下意识地捡了起来。

“拿着个破碗做什么?”汉子嗤笑一声,伸手就要抢。

苏青禾猛地把碗往身后藏,像护着什么宝贝:“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这话半真半假。碗确实是她娘留下的,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不值什么钱,却是她从小用到大的东西。她赌这个汉子不会在意一个破碗。

果然,汉子撇了撇嘴,没再追究。他坐在干草堆上,把那半张残卷摊在腿上,借着灯光翻看,嘴里还念念有词:“……引气入体,淬炼经脉……可惜不全,不然说不定能琢磨出突破筑基中期的法子。”

苏青禾蹲在角落里,假装害怕得发抖,耳朵却竖得高高的。筑基中期?她想起酒馆里听来的说法,修士分炼气、筑基、金丹……这汉子比炼气期厉害,却还没到金丹。

“喂,丫头。”汉子突然抬头,“你叫什么名字?”

“苏青禾。”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苏青禾……”汉子咂摸了两下,“听着倒顺耳。你既然能得到这《引气诀》残卷,想必也练过几天?”

苏青禾心里一紧,想起昨晚在窑厂感受到的那丝暖意。她不敢说实话,也不敢撒谎,只能含糊道:“就……就照着上面的图画,瞎练过。”

“瞎练?”汉子冷笑一声,突然屈指一弹,一道微弱的白光射向她的胸口。

苏青禾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胸口像是被热针扎了一下,那丝好不容易攒下的暖意瞬间被打散,还带来一阵剧痛。她疼得蜷缩在地上,冷汗湿透了后背。

“果然是瞎练。”汉子收回手,语气里满是不屑,“连最基本的气感都攒不住,难怪只是个凡根。”

他站起身,走到苏青禾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也不瞒你,我叫刘三,是个散修。抓你来,是看中你这身子骨还算干净,能帮我试试药。”

试药?苏青禾猛地想起药铺里那些被用来试毒的兔子,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刘三从腰间的袋子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这是‘蚀骨丹’,吃了不会立刻死,就是会有点疼……你要是乖乖听话,或许能少受点罪。”

药丸散发着一股恶臭,苏青禾光是闻着就觉得头晕。她拼命往后缩,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受伤的小兽。

“怎么?不乐意?”刘三的眼神冷了下来,“别忘了,你的命现在捏在我手里。要么乖乖吃药,要么……我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扔去喂山里的狼。”

他的手指捏得“咔咔”响,眉上的疤痕在灯光下看着格外狰狞。

苏青禾看着那颗黑药丸,又看了看刘三腰间的红绳。她想起阿柱说过,毒草大多有怪味,捆毒虫的绳子也常染着毒性。这个刘三,说不定是个炼毒的修士。

炼毒的人,最怕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手里的破碗上,碗边的豁口很锋利,早上还用来刮过树皮。

“我……我吃。”苏青禾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哭腔,却悄悄把破碗往身后藏得更深了些,“但我怕苦,能不能……能不能就着水吃?”

刘三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她突然就答应了。他不耐烦地指了指角落里的破陶罐:“那里有水。”

苏青禾慢慢爬起来,走到陶罐边。罐里的水浑浊不堪,还漂着几片落叶。她假装舀水,眼睛却飞快地瞟向洞壁——刚才进来时,她看见那里长着几株锯齿状的草,跟残卷上画的那个符号很像。

“快点!”刘三催促道。

苏青禾深吸一口气,转身时,故意脚下一滑,手里的破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你找死!”刘三怒喝一声,下意识地冲了过来。

就在他弯腰的瞬间,苏青禾抓起地上最锋利的一块碗片,拼尽全力往他的手背上划去!

她的力气不大,但碗片足够锋利,刘三的手背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口子。更重要的是,她刚才舀水时,偷偷把几片锯齿草的叶子攥在了手里,划下去的同时,顺势把草叶按在了他的伤口上!

“啊——!”

刘三发出一声惨叫,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伤口处还冒出了黑色的泡泡。他又惊又怒,一脚踹在苏青禾胸口:“你给我摸了什么?!”

苏青禾被踹得撞在洞壁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但她看着刘三手背上的黑泡,嘴角却勾起一丝冷笑。

她在药渣堆里混了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有,认毒草的本事却练得炉火纯青。那种锯齿草叫“黑风草”,单独接触皮肤只会发痒,但要是混着血……就会变成厉害的毒药。

这是她从药铺的废弃丹方上学来的,没想到第一次用,就是在自己身上。

“是……是你逼我的。”苏青禾咳着血,声音却很稳,“你炼毒,就该知道,山里的草,比你的丹药用起来更方便。”

刘三又惊又怒,他没想到一个凡俗丫头竟然懂毒!他想运功逼毒,却发现那毒性顺着血液蔓延得极快,连灵力都压制不住。

“小贱人!”他怒吼着,伸手就要抓苏青禾。

苏青禾早就看准了时机,在他弯腰的瞬间,抓起地上的半张残卷,用尽全身力气往洞口冲去!她知道自己跑不远,但必须试试!

“想跑?”刘三忍着剧痛,屈指一弹,这次射出的不是白光,而是一根红色的绳子——正是从他腰间袋子里掉出来的那根!

红绳像活过来的蛇,瞬间缠住了苏青禾的脚踝。她“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红绳越收越紧,勒得她骨头都快碎了。

“敢算计我?”刘三一步步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像要吃人,“看来不让你尝尝蚀骨丹的厉害,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捡起地上的黑药丸,就要往苏青禾嘴里塞。

就在这时,洞口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堵住洞口的石头被撞开了!一道剑光射了进来,首取刘三的后心!

刘三反应极快,猛地转身,挥手打出一道黑气抵挡。剑光与黑气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洞里的油灯瞬间被震灭。

“谁?!”刘三的声音里带着惊恐。

黑暗中,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黑煞门的余孽,竟敢在此残害凡人,当诛!”

苏青禾躺在地上,脚踝被红绳勒得生疼,却死死盯着洞口。那里站着个穿白衣的女子,手里的剑散发着淡淡的白光,照亮了她半边脸,看着像……像故事里的仙女。

是来救她的吗?

她想起韩立故事里的奇遇,那些在危难时刻出现的仙师。可下一秒,她就看见那白衣女子的目光扫过她时,像在看一件物品,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苏青禾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修仙者的世界,果然和故事里说的不一样。没有无缘无故的恶,也未必有理所当然的善。

她攥紧了手里的残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不管来的是谁,她的命,终究还得靠自己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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