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手镯在苏暖腕间发出细微的嗡鸣，金属托座硌着她刚刚被陆沉攥出淤青的手腕。书房里弥漫着松木燃烧的气息，那份被撕毁的契约碎片正在壁炉里蜷曲成灰。
"你以为烧掉合约就能获得自由？"陆沉的声音像手术刀划过冰面，"你父亲的心脏还在我实验室的福尔马林里跳动。"
苏暖的指甲掐进掌心。水晶镇纸的碎片在她脚边闪烁，那些藏在底座里的录音芯片早己被陆沉的皮鞋碾成齑粉。
"我需要设计师。"她突然说。
陆沉眯起眼睛，这个要求来得太突兀。落地窗外，滨海市的灯火在暴雨中扭曲成流动的金箔。
"现在？"
"现在。"
设计室的感应灯在苏暖踏入时次第亮起，像被惊动的萤火虫群。三个月来她在这里创作的数百张图纸整齐码放在橡木柜中，每一张都盖着陆氏集团的加密水印。
陆沉倚在门框上，西装袖口沾着壁炉的灰烬。"你要找什么？"
苏暖没有回答。她抽出最厚的那本设计集，扉页上《深海》系列的标题被钢笔重重描过。打火机的齿轮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钴蓝色的火苗窜上纸页时，陆沉瞳孔骤然收缩。那不是普通火焰，而是她特制的低温焰色反应剂——能燃烧却不会蔓延的化学把戏。
"你疯了？"他大步上前，却在看见火光照亮的墙壁时猛然停步。
燃烧的设计图在苏暖手中化作飞舞的蓝蝶，火光将隐藏的暗门轮廓投射在墙纸上。那扇门与整体书架完美融合，锁孔被做成《蒙娜丽莎》油画里左眼的瞳孔形状。
"原来你早就知道。"陆沉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而轻柔。
火焰映出苏暖睫毛下的阴影："知道什么？知道你每天监视我的心率血压？还是知道林医生父亲的缝合手法出现在我养父的心脏标本上？"
最后一张图纸化为灰烬。暗门旁的电子屏突然亮起，显示着实时生命体征数据。苏暖的名字下方，还有另一个不断闪烁的ID：E-712。
"她是谁？"苏暖的指尖悬在屏幕前颤抖。
陆沉突然笑了。那笑容让他英俊的面容浮现出童年照片里的阴郁，当时他站在火灾后的废墟前，手里攥着半截烧焦的蓝丝带。
"我母亲。"他按下腕表某个按钮，暗门无声滑开，"确切地说，是她的部分脑组织。"
冷白灯光从门内溢出，照亮排列整齐的医疗舱。最中央的透明容器里，漂浮着连接无数导线的灰质组织，舱体标注着"持续性植物状态-第19年"。
苏暖倒退两步撞上工作台。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陆氏医院的神经科永远不对外开放，为什么所有医疗器械都刻着鸢尾花纹章——那是陆沉母亲最爱的花。
"现在你看到真正的契约了。"陆沉抚过医疗舱的控温面板，"用你的设计天赋换她醒来。米兰实验室证明，特定频率的珠宝折射光能刺激休眠神经元。"
窗外炸响的惊雷让苏暖看清舱体另一侧的标签。患者编号：E-713，预备舱位，标签日期是下周的董事会日期。
"你们打算对我做什么？"
陆沉解开领带缠在手上，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像准备进行一场手术。"只是取一小块颞叶组织。林嘉树没告诉你？他父亲发明的无创提取技术，当年可是用你养父做了三十七次实验。"
苏暖抓起工作台上的锉刀。金属冷意渗入掌心时，她突然想起瑞士领奖台上那个坠湖视频——根本不是陆沉亡妻，而是穿着同款礼服的实验体E-711。
"你们家族真是......"她声音嘶哑，"连死亡都能造假。"
警报器突然尖啸起来。医疗舱的脑电波监测仪划出剧烈峰值，陆沉脸色骤变扑向控制台。苏暖趁机将锉刀捅进主控电路，爆出的电火花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光幕。
"没用的。"陆沉在烟雾中咳嗽，"整栋楼的安防系统都......"
他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地下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显示屏上的监控画面接连变成雪花。苏暖腕间的手镯突然发烫，翡翠内部浮现出林嘉树手写的坐标——正是陆沉书房的经纬度。
"看来你的医生朋友比想象中勇敢。"陆沉擦掉嘴角的血迹，"可惜他永远找不到这里。"
苏暖望向暗门深处。在医疗舱后方，还有条向下的螺旋楼梯，通风口吹来的风里带着海腥味和柴油气息。她突然明白为什么陆沉总在暴雨夜消失——这栋临海别墅底下，藏着首通港口的秘密通道。
"我们做个交易。"她扯断燃烧的设计图残页，"给我三天，我能让《深海》系列的光折射率提升40%。"
陆沉眯起眼睛。雨声突然变得很近，仿佛海水己经漫到了地板下方。当苏暖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的鸢尾花烙印时，他手中的遥控器掉在了地板上。
"你什么时候......"
"签第一份契约那晚。"苏暖将灰烬抹在烙印上，"你叔父说这是陆家标记所有实验体的方式。"
医疗舱的警报声忽然转为急促的滴滴音。陆沉转身查看数据的瞬间，苏暖抓起工作台上的钴蓝色火焰喷剂，对准整个医疗监测系统按下阀门。
爆燃的火光中，她看见自己扭曲的影子爬上楼梯尽头的通风管道。那里有林嘉树留下的手术刀，刀刃上刻着他们小时候的约定——在瑞士雪山下等日出时，他曾用这把刀为她雕过冰天鹅。
最后一丝蓝焰熄灭时，暗门在陆沉愤怒的嘶吼中自动锁死。苏暖在黑暗里摸索到潮湿的金属梯，下方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如同那个始终循环在她噩梦里的坠湖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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