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绒礼盒在苏暖手中合上的瞬间，午夜的钟声刚好敲完第十二下。珍珠母贝胸针在暗红色丝绒上泛着冷光，像极了老管家浑浊眼睛里闪动的暗芒。
"苏小姐该休息了。"
老管家枯枝般的手杖点在走廊第三块大理石地砖上，那里有道几乎不可见的裂缝。苏暖的指甲无意识刮过礼盒边缘——这是陆远山卧室门前的第五次停顿，每次都在不同位置。
"陆先生吩咐您搬到三楼东翼。"
电梯镜面映出她突然僵首的肩线，左肩那只蝴蝶胎记在真丝布料下若隐若现。九层楼的距离里，老管家始终保持着刚好能听见她呼吸的站位。
"这是夫人以前的房间。"
雕花木门打开的刹那，苏暖闻到了雪松与苦橙花交织的气息。梳妆台上摆着和她常用同款的茉莉精油，连水晶瓶倾斜的角度都分毫不差。落地窗外，米兰大教堂的尖顶正在月光下泛着青白色。
"陆沉在哪？"
"先生在苏黎世开会。"老管家将钥匙放在床头柜，金属与大理石碰撞的声响让苏暖想起镊子坠地的声音，"他说您会喜欢这些镜子。"
当电子锁闭合的机械声彻底消失，苏暖才允许自己触碰梳妆台。指尖抚过鎏金花纹时，一道细小的反光突然刺入瞳孔——在孔雀石镶嵌的藤蔓图案里，藏着针孔摄像头的金属光泽。
凌晨三点十七分，苏暖在第七次辗转反侧后坐起身来。月光正斜斜切过梳妆镜，镜面突然浮现出几道水波状的纹路。她赤脚踩在波斯地毯上，发现镜框边缘有处褪色的划痕，形状像半枚指纹。
"咔嗒"。
当她第三次按压划痕时，整面镜子突然无声滑开。冷白光从缝隙里渗出来，照亮她睡衣下摆的茉莉刺绣——那是亡妻日记里提到过最爱的纹样。
监控屏幕的蓝光像深海般漫过她的脚踝。
十二块显示屏组成环形阵列，每块都在播放不同角度的实时画面。中央控制台上摆着杯喝到一半的威士忌，冰球融化后的水痕在实木表面晕开淡金色的圆。苏暖的视线被右下角屏幕钉住——那是林嘉树办公室的监控，血液检测报告正静静躺在碎纸机入口处。
"满意你看到的吗？"
陆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苏暖正盯着显示自己卧室的屏幕。回放列表里整齐排列着过去三十天的记录，最早的文件日期正是她签下契约的那晚。
"这是犯法的。"
"陆氏集团拥有米兰大都会33%的监控系统股权。"西装袖口擦过她耳际，修长手指在键盘上敲出密码，"法律就像这些镜子，永远有你看不见的背面。"
苏暖突然抓住他正在调取文件的手。监控画面突然切换到二十年前的火灾现场，浓烟中有个女人左肩的蝴蝶胎记正在燃烧。
"为什么是我？"
陆沉扳过她下巴的力道让骨骼发出轻响。他们身后，两块屏幕同时亮起：左边是林嘉树销毁文件的特写，右边显示着陆远山卧室里未拆封的珍珠胸针礼盒。
"因为你走进拍卖会那天的样子..."他的拇指碾过她锁骨，"和当年拿着血样报告来找我的女人，连颤抖的频率都一样。"
月光突然被云层吞没。黑暗中，苏暖听见自己心跳在无数显示屏上折射成跳动的光点。当陆沉的呼吸落在她后颈时，监控系统突然发出警报——林嘉树的监控画面变成了雪花噪点，最后清晰的帧画面里，有只戴着医用手套的手正将血液试管塞进离心机。
"看来你的骑士比想象中勇敢。"
陆沉低笑时胸腔的震动透过背脊传来，苏暖突然看清控制台抽屉里的东西：和她设计图完全一致的珍珠胸针，只是母贝上多了一道淬毒的蓝光。
老管家的手杖声在走廊尽头响起，节奏与监控警报完美重合。苏暖数到第七下时，镜面机关开始缓缓闭合，将陆沉最后那句话锁进黑暗：
"明天记得戴上那枚胸针，叔父最喜欢看珍珠在体温里慢慢变色。"
当晨曦第一缕光爬上梳妆台时，苏暖发现自己正以和亡妻日记里相同的姿势蜷缩在躺椅上。镜面完好如初，只有孔雀石纹路里新添的裂痕证明昨夜不是幻觉。
女佣敲门送来早餐时，银质托盘边缘粘着片离心管标签。苏暖用沾着果酱的餐刀挑起它，模糊的编号末尾隐约能辨出"X-9"的字样——和林嘉树昨天提到的基因样本编号完全一致。
窗外突然传来鸽子振翅的声音。她抬头看见玻璃倒影里，自己左肩的蝴蝶胎记正在晨光中微微发烫，像极了监控视频里那个燃烧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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