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岛的监测浮标在晨雾中泛着橙红色的光，像一枚被海水浸泡的警示灯。林悦站在租来的渔船上，将沉箱里带出的病毒样本罐紧紧贴在防水服内侧——那里还揣着苏然的锚链戒指，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来，像他从未离开的目光。
“林博士，浮标信号有点奇怪。”小陈举着信号接收器，屏幕上的波形忽高忽低，“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林悦的目光落在浮标顶端的太阳能板上。三年前苏然安装它时，特意在面板边缘刻了个微型锚链图案，此刻那图案被人用砂纸磨平了，露出新鲜的金属光泽。她忽然想起苏然视频里的话，手指在浮标侧面的密码锁上飞快按动——输入的是他们婚礼的日期，20250923。
“咔哒”一声轻响，浮标底部弹出个暗格。里面没有抗体，只有个生锈的金属盒，盒盖上焊着片鹿角珊瑚标本，正是他们去年在南沙种下的那株。
“这是……珊瑚的年轮？”小陈惊讶地指着标本截面，那里用激光刻着细密的纹路，每道纹路上都标着日期。林悦的心脏骤然紧缩——最近的一道纹路标注着货轮出事前一天，旁边刻着个极小的“δ”。
δ是老舰长那艘老舰的代号，也是沉箱密码里的关键字符。林悦突然想起老舰长交给她的钥匙链，微型锚链的链节数量正好是12节，与δT12的后缀完全吻合。 “把样本罐打开。”她的声音发颤，将珊瑚标本凑近紫外线灯。标本背面立刻显现出串荧光数字：08171949。这是老舰长的入伍日期。
金属盒被钥匙链打开的瞬间，一股福尔马林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躺着半张泛黄的海图，标注着灵山岛附近十二处暗礁的位置，每个暗礁旁都画着个小小的病毒符号。最深处的暗礁旁写着行字：“抗体藏于活珊瑚虫共生体中。”
“活珊瑚虫……”林悦的呼吸顿住，突然想起L-07的栖息地就在灵山岛暗礁区，“快去找斑海豹！”
当她们在暗礁群找到L-07时，这只斑海豹正用鳍肢拍打一块凸起的珊瑚。珊瑚虫的触手间隐约泛着淡蓝色的光——那是抗体与珊瑚共生后产生的荧光反应。林悦戴着防护手套采集样本时，发现珊瑚石上刻着个模糊的“苏”字，笔画里还嵌着点深蓝色的布料纤维。
“这是苏排长的作训服料子！”小陈突然喊道，“他出事前肯定来过这里！”
就在这时，林悦的对讲机突然响起刺耳的杂音，随后传来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把抗体交出来，否则下一个感染病毒的，就是ICU里的人。”
海面上突然驶来两艘无标识的快艇，甲板上的人举着枪对准了渔船。林悦迅速将样本罐塞进防水袋，拉着小陈跳进旁边的礁石缝——那里有苏然当年为她设计的应急避难洞，洞口用伪装网盖着，网绳上系着块小小的“海鲨-08”标识牌。
避难洞里漆黑一片，只有防水表的荧光指针在跳动。林悦摸着洞壁上粗糙的刻痕，那是苏然陪她等待台风时凿下的，如今那些刻痕里卡着些白色的结晶——是盐粒，也是眼泪蒸发后的痕迹。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小陈的声音带着哭腔。林悦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口袋里的黄铜牌。牌面在黑暗中与洞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突然，洞底传来轻微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响应这频率。
她摸索着按下黄铜牌上的凸起，牌身突然弹出根细针，针尖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是苏然后背灼伤处的结痂。林悦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他早就预料到会出事，把自己的生物样本藏在了密钥里。
洞外传来快艇引擎远去的声音。林悦爬出避难洞时，看到老舰长拄着拐杖站在礁石上，身后的基地巡逻艇正鸣着笛驶离。老人的海魂衫上沾着硝烟味，拐杖底部的船桨纹路里卡着枚弹壳。
“丫头，”老舰长的声音带着喘息，“我让人在他们的油箱里加了点‘料’——你研发的生物降解剂，够他们漂到天亮。”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保温桶，“苏然那小子总说，你抢救样本时忘了吃饭。”
保温桶里是鲅鱼饺子，皮己经凉了，但馅心还带着温度。林悦咬开饺子的瞬间，看到馅料里混着些细小的蓝色颗粒——是珊瑚抗体的结晶。
她突然明白，苏然在货轮上说的“共生”，从来不是指珊瑚与藻类。
当林悦带着抗体样本赶回医院时，ICU的灯刚好熄灭。医生摘下口罩，眼里带着疲惫的欣慰：“白细胞开始回升了，像是有外力在帮他对抗病毒。”
林悦趴在隔离门上，看着苏然微微颤动的睫毛。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无名指的戒指上，与她掌心的黄铜牌同时泛起微光。她知道，这场跨越深海的守护，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而灵山岛的监测浮标，此刻正将新的信号发送向深海——那是用珊瑚年轮密码编写的消息，只有“海鲨-08”的声呐系统能解码。在波涛之下，更多未被揭开的秘密，正随着洋流，缓缓涌向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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