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断竹残篇藏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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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断竹残篇藏旧恨

 

暴雨初歇的老周屋内还淌着积水,苏昭容的布鞋踩在碎瓷片上发出细碎的响。

她的目光扫过掀翻的炕席、滚到墙角的药碾子,最后落在窗台下那团皱巴巴的蓝布角上。

蹲下身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布料边缘绣着细密的缠枝纹,那味道不对,不是老周常熏的艾草,倒像是...她凑近些嗅了嗅,鼻腔里漫开一股甜腥,像极了去年在城西破获的西域商队走私案里,那些刺客身上的龙涎香。

“容姐...”小六子抽着鼻子从灶台后挪出来,脏乎乎的手背蹭过眼角,“他们翻箱倒柜时,我听见带头的骂‘银罡秘传’,说老周藏了苏府的宝贝。”

苏昭容的指甲掐进掌心。

半枚玉簪贴在她心口,那是苏老夫人寻亲的信物,此刻却烫得慌。

老周总说“九曜拳要练到银罡,得先练透人心”,可谁能想到,这“人心”里藏的不是拳谱,是十年前的血?

她把蓝布角塞进怀里,转身时瞥见小六子缩成虾米的模样,到底软了声:“去醉仙楼找春桃,让她煮碗姜茶,再拿床厚被裹着。”

小六子刚扒着门框溜出去,屋角突然传来细碎的响动。

苏昭容抄起短棍旋身,却见一只灰扑扑的麻雀撞在窗棂上,扑棱棱跌进碎纸堆。

她松了口气,弯腰去捡麻雀,指腹却触到片带墨迹的纸角——“昭容收”,是老周的字,歪歪扭扭像他喝多了酒写的。

月光爬上屋檐时,苏昭容己经换了身青灰色夜行衣,腰间别着从醉仙楼后厨顺的剔骨刀。

城东药铺的后墙爬满青苔,她踩上墙根的破瓦罐,指尖刚勾住屋檐,就听见屋里传来药杵砸石臼的闷响。

推窗的声响极轻,陈掌柜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转身时匕首寒光首逼她咽喉。

苏昭容反手扣住他手腕,借力一拧,匕首“当啷”掉在地上。

“陈叔这是做什么?”她压着声线,“前日送纸条时,可不是这副要杀人的模样。”

陈掌柜的脸在烛火下忽明忽暗,额角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苏姑娘,我...我也是没法子。

前日那金鳞披风的,他、他说要是我不引你去老周那儿,就往我药铺里投尸毒!“他突然抓住苏昭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你以为我想当这传声筒?

他们昨日还烧了我半间仓库,说’九曜拳的余孽都得死‘!“

苏昭容盯着他发颤的指尖。

陈掌柜的手她摸过,去年老周咳血,是这双手连夜去城外采了三斤枇杷叶;上个月她被地痞围堵,也是这双手从药铺里扔出包石灰粉。

此刻这双手却在抖,像深秋的枯枝。

“血蝉草。”她突然开口,“老周的药方里有这味药,得寅时三刻带露采。

你昨日没去城郊,对吧?“

陈掌柜的瞳孔猛地一缩。

“所以你根本没拿到老周要的药。”苏昭容松开手,“他们烧的不是仓库,是你藏起来的血蝉草。”

药铺里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响。

陈掌柜突然蹲下去捡匕首,金属刮过青砖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苏姑娘,你最好别查了。

金鳞会的人...他们连苏府都能烧得只剩半面墙。“

后半夜的露水沾湿了青石板。

苏昭容回到老周住处时,院门口的槐树上多了串红辣椒——这是老周独创的暗号,红辣椒尖朝下,说明人在屋。

门没闩,老周正坐在门槛上,脊背佝偻得像张弓。

他面前摆着张破木案,案上半卷手抄本被油布裹得严严实实,边角泛着黄,像是被反复过千百回。

“容丫头。”老周抬头,眼尾的皱纹里还沾着血渍,“我就知道你能从陈掌柜那儿问出东西。”

苏昭容猛地跪在他跟前。

老周的左肩上渗着血,粗布衣裳被撕了道口子,露出底下暗红的伤——是刀伤,深可见骨。

“当年苏老爷待我不薄。”老周的手指抚过手抄本,像在摸什么极珍贵的宝贝,“他教我读书识字,教我九曜拳的’卸力八式‘,说’周阿大,你这胳膊能扛米袋,也能扛刀枪‘。

后来苏夫人中了毒,七窍流血死在我怀里,苏府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我抱着襁褓里的小娘子翻墙时,怀里就揣着这半卷拳谱。“

他掀开油布,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写着蝇头小楷:“九曜拳,银罡境,非力胜,乃意通。”

“当年我逃到金陵,本想等小娘子长大,把拳谱还她。”老周咳嗽起来,血沫子溅在纸页上,“可金鳞会的人追了十年,我只能把银罡篇藏在西山石洞的石碑里。

容丫头,你去试试。“

午后的阳光穿过石洞的裂隙,在刻着“九曜归元·银罡篇”的石碑上投下斑驳光影。

苏昭容盘坐在蒲团上,老周的话在耳边回响:“闭着眼,感受气从丹田起,顺着手太阴肺经走,不是用劲推,是用意念引。”

她闭上眼。

起初只有太阳穴突突跳,像有只小锤子在敲。

渐渐的,那股热流从丹田升起来,沿着手臂往上窜,不是以前的灼热,倒像春溪化冰,清清凉凉的。

当第三炷香烧完最后一点灰烬时,她睁开眼,看见老周正笑着,眼角的血渍把皱纹染成了红色。

“成了。”老周说,“你刚才抬胳膊时,带起的风把我帽子吹掉了。”

苏昭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确实轻,轻得像没长骨头。

黄昏的风卷着槐花香吹进巷子时,陈掌柜的身影突然从街角窜出来,他的外袍下摆沾着泥,说话时首喘粗气:“苏姑娘,金鳞会的人在查你!

我刚才听见他们说...说要把所有跟九曜拳有关的人都...“

“都怎样?”苏昭容握紧怀里的半枚玉簪。

陈掌柜的话被一声瓦片碎裂声打断。

两人抬头,正看见屋檐上那道玄色身影,金鳞绣的刀鞘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是青云客栈的王掌柜,不,是金鳞会的刺客。

“看来他们等不及了。”苏昭容把玉簪别在发间,玉面贴着头皮,凉丝丝的,“陈叔,你先回药铺,锁好门。”

陈掌柜刚跑远,黑影己经从屋檐跃下,刀鞘上的金鳞擦过苏昭容的发梢。

她侧身避开,却听见身后传来老周的咳嗽声——他还在石洞里,伤没好透。

“想动他?”苏昭容甩了甩手腕,这次的风比以往更利,“先过我这关。”

黑影的刀出鞘了,寒光映着她发间的玉簪。

而此刻的醉仙楼前,赵五狗正带着七八个新招的地痞,蹲在台阶上啃着卤鸡腿。

他抹了把油嘴,盯着楼前“醉仙楼”的金字招牌,眼里闪着狠光:“苏昭容?

老子倒要看看,她这老板娘,还能当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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