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时光的圆满
老槐树的树龄过了百年，被市里列为保护古树，树旁立了块石碑，刻着“见证西代人的相守”。石碑旁新修了条石板路，蜿蜒着通向巷口的馄饨摊，每天都有老人牵着孩子的手走过，踩着槐花瓣，像走在时光铺就的地毯上。
孙子的孩子，也就是欧阳俊和余茹的曾孙，己经上小学了。这孩子继承了家族的“文艺基因”，不爱打闹，总爱蹲在老槐树下写生，画板上的老树虬曲苍劲，枝桠间总画着两个模糊的身影，说是“太爷爷太奶奶在聊天”。
“小远，快回家吃饭了！”儿媳站在院门口喊，声音清亮。曾孙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把画稿收进画夹——这画夹是当年欧阳俊用过的，边角磨得发亮，却被一代代传了下来。
饭桌上，电视里正在播放本地新闻，记者站在老槐树下，采访着孙子：“作为‘老槐树爱情故事’的传承人，您觉得这段跨越半个世纪的感情，最打动人的是什么？”
孙子看着镜头，认真地说：“是‘珍惜’。我太爷爷常说，重生不是为了改变命运，而是为了学会珍惜——珍惜一碗馄饨的温暖，珍惜一次并肩的机会，珍惜柴米油盐里的每一个寻常日子。”
电视屏幕上闪过那对挂在树上的月亮吊坠，红绳在风里轻轻摇晃，像两颗心在跳动。曾孙指着屏幕喊：“是太爷爷太奶奶的吊坠！”
儿媳笑着给他夹了块排骨：“等你长大了，奶奶给你讲太爷爷太奶奶的故事。”
周末，女儿带着全家回老宅小住。她己经是满头白发的老人了，坐在轮椅上，由女婿推着在院子里转。看到曾孙在画老槐树，她忽然说：“把我推到树下去，我也想看看。”
曾孙把画稿递到她面前：“太奶奶，您看我画得像吗？”
女儿戴上老花镜，仔细看着画里的两个身影，眼眶慢慢红了：“像，太像了……你太爷爷当年就总这样，站在树下等你太奶奶回家。”
女婿蹲下来，轻声说：“要不要给你读读当年的信？”
女儿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就读那封写在跨年夜的吧。”
女婿从木盒里抽出信纸，缓缓念道：“2013年的跨年夜，烟火落在你眼里，比天上的星星还亮。余茹，遇见你，是我重生最大的幸运……”
曾孙歪着头听，忽然问：“太爷爷真的重生过吗？就像动画片里那样，回到过去？”
女儿笑了，摸了摸他的头：“是不是重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抓住了最该珍惜的人。”
午后的阳光透过槐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女儿靠在轮椅上睡着了，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梦到了年轻时的父母，正站在槐花树下对她招手。
孙子在整理欧阳俊的回忆录时，发现最后几页是空白的，只有最后一页画着个简单的符号——一个馄饨摊，旁边画着两棵依偎的树，树下有两个交握的手，手心里托着一对月亮。
“太爷爷是想告诉我们，故事还没结束。”孙子把空白页撕下来，交给曾孙，“来，把你心里的故事画上去。”
曾孙握着彩笔，在空白页上画了一群孩子，围着老槐树唱歌，树下的馄饨摊前，白发的老人正给孩子分馄饨，远处的新房里，新人正对着老树鞠躬。画的最后，他添了个大大的太阳，把整个画面都染成了暖黄色。
那年秋天，老槐树结了满树的槐角，像一串串绿色的小灯笼。社区在树下办了场“时光故事会”，街坊邻居都来听孙子讲欧阳俊和余茹的故事，讲那对月亮吊坠，讲那碗馄饨，讲重生背后的珍惜。
南宫丽的孙子也来了，带着一本旧相册，里面有南宫丽晚年的照片——坐在藤椅上，看着窗外的槐树，眼神平静。“我奶奶晚年总说，‘人这一辈子，选对了路，每天都是新生’。”他轻声说，“现在我才懂，她是在后悔，也在祝福。”
故事讲完时，有人提议把欧阳俊的回忆录和余茹的画稿捐给市图书馆，让更多人看到这段“平凡却伟大的爱情”。孙子点点头：“太爷爷太奶奶的故事，本来就该属于时光。”
捐赠那天，曾孙抱着那本画满了的空白页，跟着家人走进图书馆。工作人员把回忆录和画稿放进玻璃展柜，旁边摆着那对月亮吊坠的复制品，说明牌上写着：“最好的重生，是把每一天都过成值得回忆的样子。”
走出图书馆，阳光正好。曾孙忽然指着天空喊：“快看！像不像太爷爷太奶奶在笑？”
大家抬头看，天上的云像两棵依偎的老树，枝桠间漏下的阳光，像无数闪烁的月亮。
很多年后，曾孙也成了老人，坐在老槐树下，给自己的曾孙讲那对月亮吊坠的故事。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石碑上的字迹被风雨打磨得温润，巷口的馄饨摊换了第五代老板，却还在卖着加蛋的馄饨，香气和当年一样。
“太爷爷太奶奶真的重生过吗？”小曾孙仰着小脸问。
老人笑了，指了指树上的新叶，指了指远处的炊烟，指了指孩子手里的画夹：“你看，这满树的绿，这人间的烟火，这一代代传下去的念想，不就是最好的重生吗？”
风吹过，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阳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投下两个交握的影子，和百年前的某个午后重叠——那时的欧阳俊和余茹，正坐在小马扎上，分着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眼里的光，和此刻的阳光一样，温暖了整个时光。
属于他们的故事，从来没有结局。它藏在老槐树的年轮里，在月亮吊坠的微光里，在馄饨摊的烟火里，在一代代人的传承里，成了时光里最圆满的答案。
而那些关于重生的秘密，早己化作人间的寻常——是珍惜眼前人，是过好当下事，是让每一次心动，都能在岁月里，开出永不凋零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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