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西章 时光的回响
女儿考上大学那年，选了设计专业，说是要继承妈妈的工作室。送她去学校那天，小姑娘背着画板站在宿舍楼下，挥挥手让他们赶紧走，转身时却偷偷抹了把眼泪。欧阳俊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就想起第一次送余茹去设计工作室上班的样子，时光好像绕了个圈，又回到了原点。
“孩子长大了。”余茹靠在他肩上，声音轻轻的。秋风吹起她的头发，鬓角己经有了几根银丝，却比年轻时更添了几分温柔。
“是啊，以后终于能清静了。”欧阳俊笑着打趣，心里却空落落的，像被什么东西挖走了一块。
回去的路上，两人没开导航，凭着记忆往老城区开。路过当年的PS培训班，写字楼早就翻新了，门口的招牌换了又换，再也找不到熟悉的痕迹。余茹忽然说：“想去馄饨摊坐坐。”
馄饨摊还在，老板又换了一代人，是个年轻小伙子，看到他们笑着问：“叔婶，两碗鲜肉馄饨？”
“对，多加醋。”余茹说。
坐在小马扎上，看着热气腾腾的馄饨，欧阳俊忽然想起重生那天，他攥着仅剩的几十块钱，在这家摊前犹豫要不要加个蛋。那时的他绝不会想到，十几年后会和余茹一起，安安稳稳地坐在这儿，看街上车水马龙，聊家长里短。
“还记得吗？你第一次请我吃馄饨，说要还我钱。”余茹舀了个馄饨，眼里带着笑意。
“怎么不记得？你还不好意思，说只要还钱就行。”欧阳俊笑了，“那时候哪敢想，后来能跟你过一辈子。”
“谁让你那时候总装酷。”余茹白了他一眼，嘴角却扬着笑。
吃完馄饨，两人沿着老街慢慢走。路边的梧桐树落了一地金黄，踩上去沙沙作响。路过一家老书店，余茹停下脚步：“进去看看？”
书店里弥漫着旧书的味道，老板趴在柜台上打盹。余茹在书架前翻找，忽然抽出一本泛黄的设计年鉴：“你看，这是我当年想买却舍不得买的。”
欧阳俊凑过去看，封面上的日期是2013年，正是他重生的那一年。指尖划过粗糙的纸页，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往事——南宫丽的纠缠，工作室的起步，医院里的焦灼，婚礼上的誓言……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如今都成了掌纹里的印记，轻轻一碰，就能想起当时的温度。
“后来怎么没再见过南宫丽？”余茹忽然问，语气很平静。
“前几年听同学说，她开的服装店倒闭了，去了南方打工，好像又成了家，生了个儿子。”欧阳俊说，“也算安稳吧。”
“人各有命。”余茹合上书，放回书架，“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走出书店，天色己经暗了。路灯次第亮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余茹的脚步慢了些，欧阳俊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像过去十几年里的每一天一样。
“等女儿放假，咱们去趟海边吧。”他说，“就咱们俩，像当年那样。”
“好啊。”余茹的眼睛亮了，“我还想去看日出。”
海边之旅定在女儿放寒假时。两人住在当年住过的民宿，清晨一起去沙滩看日出，傍晚在海边散步，像所有普通的老夫妻一样，聊着年轻时的趣事，规划着退休后的生活。
“等退休了，就回老家长住吧。”余茹靠在他肩上，听着海浪声，“院子里种点花，再养只猫，多好。”
“好啊，再给你搭个画室，阳光最好的那间。”欧阳俊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不像年轻时那么光滑了，却带着熟悉的温度。
回去后，两人开始着手准备退休的事。余茹的工作室交给了女儿的同学，都是些有天赋的年轻人；欧阳俊则把公司彻底交给了副手，只偶尔去看看报表。
闲下来的日子，他们过得很充实。余茹报了老年大学的书法班，每天在家练字，说是想弥补年轻时的遗憾；欧阳俊则迷上了钓鱼，周末总爱带着鱼竿去公园，说是能静下心来想事情。
女儿放假回家，看着家里贴满的书法作品和角落里的渔具，笑着说：“爸妈，你们这退休生活比我还丰富。”
“那是，不能总围着你转。”余茹笑着给她端来水果，“快说说，在学校谈恋爱没？”
“妈！”女儿红着脸跑回房间，欧阳俊和余茹相视一笑，眼里满是欣慰。
春节回老家时，院子里的老槐树又开花了，香气满院。女儿带着男朋友回来，是个斯斯文文的男生，帮着贴春联，陪老爷子下棋，看着倒挺般配。
“这小伙子不错，踏实。”欧阳俊的父亲偷偷对他说，眼里满是满意。
年夜饭桌上，女儿举起酒杯：“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祝爸爸妈妈永远幸福！”
“也祝你和小周好好的。”余茹笑着给她夹了块排骨。
窗外放起了烟花，绚烂的光芒透过窗户照在饭桌上，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欧阳俊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就想起了重生那天，他站在出租屋里，看着手机上的日期，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惶恐。
那时的他不会想到，十几年后会有这样的夜晚——父母安康，女儿孝顺，爱人在侧，岁月静好。那些关于重生的秘密，早己像老槐树的根，深深扎进这一世的土壤里，滋养出满树繁花。
年后，女儿带男朋友去看了他们的工作室，又去了当年的馄饨摊，笑着说要把他们的故事画成漫画。“保证比偶像剧还甜。”
欧阳俊和余茹坐在馄饨摊前，看着年轻人的背影，忽然就觉得，时光是最好的编剧，它让错过的重逢，让遗憾圆满，让那些看似平凡的日子，都藏着不期而遇的温暖。
夕阳西下时，两人手牵手走在回家的路上。余茹的手链早就换成了玉镯，是欧阳俊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你说，要是当年没重生，咱们会不会也这样？”余茹忽然问。
欧阳俊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会的，一定。”
因为爱从来不是靠重生来的，是靠日复一日的珍惜，是靠柴米油盐里的包容，是靠无论走多远，都想牵着对方的手走下去的决心。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老槐树的香气。远处的馄饨摊还亮着灯，像一个温暖的标点，结束了过去，也开启了未来。而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时光里慢慢流淌，带着岁月的沉香，温柔而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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