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青竹村浸在槐花香气里，苏禾蹲在蜂箱前割蜜，木勺刮过蜂巢的声响中，忽闻官道上传来铜铃与马蹄声。她抬头望去，见一队骆驼商队正缓缓而来，为首的胡人男子高鼻深目，头巾上的琥珀坠子在阳光下晃出细碎光斑。
“嫂嫂，有异域人！” 阿棠抱着野花从篱笆外跑进来，辫梢的红头绳扫过晒着的干辣椒。程砚握着猎刀从柴房走出，目光落在商队驮着的丝绸包裹上，刀柄在掌心磨出温热。
商队在村口停下，胡商首领翻身下马，手按在腰间弯刀上，用生硬的汉话开口：“蜂蜜，香。” 他的鼻翼翕动，指向苏禾手中的蜜罐。柳氏抱着蜂巢蜜路过，见状悄悄将阿棠拉到身后，王二婶则躲在槐树后，嘀咕着：“这长相，莫不是妖怪变的？”
苏禾擦了擦手，上前福了福身：“贵客远来，可愿尝尝青竹蜜？” 她掀开竹盖，青竹蜜的甜香混着槐花气息扑面而来，胡商们的眼睛登时亮了。首领伸手蘸了点蜜尝，浓眉扬起：“比波斯王宫的蜜，更甜。”
程砚不动声色地往人群中挤了挤，压低声音对刘猎户说：“去叫几个兄弟，暗中跟着商队。” 刘猎户点点头，摸了摸腰间的弩箭，转身消失在竹林中。
胡商首领从鞍袋里取出一卷丝绸，色泽艳丽如天边火烧云：“用这个，换你的蜜。” 苏禾看着那丝绸上的缠枝莲纹，想起京城里的云锦，摇头笑道：“丝绸虽好，可我们更想要香料。” 她指了指胡商驮着的陶罐，“不知能否换些孜然、胡麻？”
首领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声如洪钟：“有趣！中原女子，竟懂香料。” 他大手一挥，手下立刻搬来几个陶罐，“随便挑。” 阿棠好奇地凑过去，用指尖沾了点孜然粉闻，呛得首咳嗽，惹得胡商们一阵轻笑。
苏禾挑起一撮胡麻，放在掌心揉搓，香气混着阳光散开：“多谢贵客。不知你们要多少蜜？” 首领伸出五根手指：“五坛。还要 ——” 他忽然指着屋檐下挂着的腌菜坛子，“那个，也要。”
“这是辣白菜，” 苏禾解释道，“用野山椒和蜂蜜腌的，开胃得很。” 首领挑眉：“给我两坛。” 王二婶在一旁听得着急，忍不住开口：“这可是我们苏禾妹子的手艺，金贵着呢！” 胡商们闻言，又多要了两坛。
交易完毕，首领翻身上马，忽然回头：“下个月，我们还来。” 苏禾看着商队远去的背影，注意到他们走的是通往京城的官道，心中一动。
夜里，刘猎户匆匆赶来，满脸兴奋：“程砚、苏禾，那些胡人不是普通商队，是波斯邸的使者！” 程砚正在擦猎刀，闻言手顿了顿：“波斯邸？那不是……”“正是，” 刘猎户点头，“他们是给波斯邸皇宫寻找异域吃食的！”
苏禾正在腌新一批辣白菜，闻言抬头：“这么说，咱们的蜜和腌菜，可能走到异域？” 刘猎户咧嘴笑了：“可不是！我听他们路上说，要给他们的王尝尝咱们的青竹蜜。”
阿棠在一旁听得入神，忽然扯了扯苏禾的衣袖：“嫂嫂，我跟胡人学了句话！” 她清了清嗓子，用生疏的波斯语念道：“蜜，很甜。” 程砚皱起眉头：“好好的闺女，学什么番邦话？” 王二婶正巧路过，听见这话，立刻咋咋呼呼：“哎哟，这还了得？好好的孩子，被带坏了！”
阿棠委屈地扁了扁嘴：“我只是觉得有趣……” 苏禾摸了摸她的头，瞪了程砚一眼，又转向王二婶：“二婶，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多学些东西不好吗？再说了，这可是给波斯国王办事的人，说不定以后咱们村还能跟着沾光呢！”
王二婶被说得哑口无言，嘟囔着走了。阿棠却来了兴致，缠着苏禾要学更多波斯话，苏禾笑着答应，心里却在盘算：既然波斯使者喜欢腌菜，不如开发些新口味，说不定能打开更大的市场。
接下来的几天，苏禾一头扎进厨房，尝试用胡麻酱腌黄瓜、孜然拌辣白菜。程砚看着她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无奈地摇头，却又偷偷去山上采了更多野山椒。
“尝尝这个，” 苏禾将胡麻酱腌黄瓜递给程砚，“脆不脆？” 程砚咬了一口，辣中带香，还有胡麻的醇厚，忍不住点头：“不错，比原来的更有滋味。” 苏禾笑了：“等波斯使者再来，就拿这个给他们尝，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阿棠则忙着编新儿歌，她站在晒谷场上，手舞足蹈地唱：“青竹蜜蜂嗡嗡飞，波斯客人骑马归，胡麻酱，腌黄瓜，皇帝吃了笑哈哈！” 孩子们跟着唱，王二婶路过时，忍不住又嘀咕：“这算什么儿歌？不伦不类的……” 但这次，却有几个孩子反驳：“阿棠姐姐唱得好！”
半个月后，波斯商队果然再次来访。苏禾拿出新制的胡麻酱腌黄瓜和孜然辣白菜，首领尝过后，竖起大拇指：“妙！比波斯的腌菜，更有中原风味。” 他大手一挥，这次不仅要了十坛青竹蜜，还将新口味的腌菜全包了。
看着商队满载而归，苏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中满是成就感。程砚走过来，递上一块蜂蜜糖糕：“累了吧？尝尝这个。” 苏禾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吃。
阿棠又凑到胡商跟前，用波斯语说了句：“欢迎再来。” 首领大笑，从鞍袋里取出一串葡萄乾递给她：“聪明的小姑娘，下次给你带波斯糖果。” 阿棠高兴得首蹦跶，王二婶在一旁看着，终于不再嘀咕，反而凑上来问：“苏禾，下次能不能教我做这胡麻酱腌菜？”
苏禾笑着点头：“当然能。二婶，以后咱们的腌菜，说不定能卖到波斯去呢！” 王二婶瞪大了眼睛：“真的？那敢情好！”
暮色渐浓，青竹村飘起袅袅炊烟。苏禾望着远处的官道，想象着自己的腌菜摆上波斯皇宫宴席的场景，嘴角不由得扬起笑意。程砚揽住她的肩膀：“咱们的小厨娘，现在真成了全村的骄傲了。” 苏禾抬头看他，眼中闪烁着星光：“这才只是开始呢。”
夜风掠过竹林，带来阵阵蜜香。阿棠的儿歌又响了起来，这次，连王二婶都跟着哼了几句。青竹村的夜晚，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热闹而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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