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青竹村浸在槐花香里,阿棠蹲在阁楼角落整理冬衣,木梳齿突然勾住一片褪色的红绸。“嫂嫂!” 小姑娘举着团皱巴巴的布料冲下楼梯,“这是不是你嫁过来时穿的衣裳?”
正在筛蜂蜜的苏禾手一抖,竹筛里的金纹蜜溅出几滴。她望着那件被虫蛀出小洞的喜服,想起多年前被父亲塞进牛车厢的清晨,红盖头下她甚至都没等来一个正式的拜堂。程砚从柴房探出头,手里的斧头 “当啷” 砸在木桩上,目光落在喜服袖口露出的银线绣牡丹上 —— 那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的纹样。
“破破烂烂的,扔了吧。” 苏禾转身想夺过衣裳,却被阿棠灵活躲过。小姑娘抱着红绸在院子里转圈,辫梢的红头绳扫过晒着的干辣椒:“我要哥哥嫂嫂正经拜堂!” 她的尖叫引来了周大娘,老人拄着拐杖凑近,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
“哎哟,这事儿该办!” 周大娘的拐杖敲得青石板咚咚响,“当年程家连碗合卺酒都没摆,老婆子我看着都心酸!” 柳氏正巧挎着蜂巢蜜路过,立刻放下竹篮附和:“我家还有半匹蓝印花布,给苏禾改件新嫁衣!”
苏禾的脸涨得通红:“可别瞎折腾了,生意正忙呢……” 话没说完,程砚突然转身走进里屋,传来木箱开合的吱呀声。阿棠趁机拽着周大娘往厨房跑:“我要吃红枣花生!还要用蜂蜜酿交杯酒!”
三日后,柳氏的绣棚支在晒谷场中央。苏禾坐在竹椅上,任老人用软尺量腰身,眼角瞥见程砚躲在柴房后偷瞄,耳尖红得比屋檐下的辣椒还鲜亮。“当年我嫁去邻村,穿的是自己绣的并蒂莲。” 柳氏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念叨,“苏禾你看,这野菊花配竹叶,比城里的牡丹好看多喽!”
红盖头的边缘缀上了晒干的槐花瓣,袖口用蜂蜡染出淡淡的金纹。苏禾摸着衣襟上歪歪扭扭的针脚,忽然想起程砚第一次给她包扎伤口时,粗粝的手指把纱布系成死结的模样。“试穿一下!” 阿棠举着铜镜蹦过来,红盖头刚戴上,就听见柴房方向传来 “扑通” 一声 —— 程砚踢翻了装蜂蜡的木桶。
“咳。” 他假装镇定地走进来,手里攥着束野蔷薇,花瓣上还沾着新鲜的露水。看到苏禾转身时,红盖头下露出的蓝布裙摆绣着竹叶纹路,喉结猛地滚动:“当年…… 委屈你了。”
苏禾掀起盖头一角,看见他耳后新添的疤痕 —— 那是上个月护着蜂箱被李有财的打手划伤的。“现在补上,” 她把蔷薇插进程砚衣襟,“你可不许再板着脸当‘名义丈夫’了。”
远处传来周大娘的吆喝:“赵大牛媳妇,把新收的菜种装红布包!刘猎户,去镇上买两坛状元红!” 程砚的手悄悄覆上苏禾的,掌心的茧子擦过她腕间的银镯,像山间溪水漫过青石般轻柔。
半月后,青竹村晒谷场的老槐树上己挂满红灯笼。苏禾坐在祠堂内的竹椅上,柳氏正用木梳给她梳头,粗粝的指腹擦过她鬓角碎发:“当年我嫁去邻村,头油还是用的野山茶花籽磨的。” 铜镜里映出柳氏眼角的笑纹,她手里的红绸带系成蝴蝶结,发间别着朵新鲜的野蔷薇。
“苏禾丫头,该上盖头了。” 周大娘拄着拐杖走进来,手里捧着个红布包,“这是老婆子攒的月见草种子,种在院子里能开粉白的花。” 老人往她兜里塞了把红枣花生,“早生贵子,多给咱青竹村添几个小劳力!”
院外突然爆发出笑声,李媒婆的大嗓门穿透窗纸:“程猎户!别躲柴房啦!该迎新娘子咯!” 苏禾隔着红盖头,听见程砚结结巴巴的应答,想起昨夜他在油灯下反复练习拜堂礼节的模样,嘴角不由得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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