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红盖头被掀起时，苏禾眼前一亮。晒谷场中央用松枝搭起的喜棚下，程砚穿着新做的青布长衫，衣襟上别着她绣的金纹蜂图案，手里捧着个竹编托盘，里面是用新鲜荷叶包着的糯米糕。“一拜天地 ——” 李媒婆挥舞着红绸，“拜咱们青竹村的山山水水！”
程砚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两人转身对着远处的山峦行礼。山风卷起喜棚的纱幔，露出躲在槐树后的阿棠，小姑娘怀里抱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准备撒向新人的花瓣。“二拜高堂 ——” 李媒婆的声音突然哽咽，“可惜程老爹没等到这一天……”
苏禾鼻子发酸，低头时看见供桌上摆着程老爹的遗像，旁边是周大娘送的菜种和柳氏的蜂巢蜜。她悄悄将一枚蜂蜡封条放在供桌角，那是程砚昨夜特意为婚礼制的，纹路是交缠的竹枝。
“夫妻对拜 ——” 李媒婆话音未落，阿棠突然蹦到喜棚中央，举着个陶罐大喊：“喝交杯酒！林大哥教的法子！” 苏禾这才看见林小七倚在喜棚柱旁，朝她挤眉弄眼。程砚接过陶罐，倒出两杯琥珀色的液体，果香混着蜜香扑面而来。
“这是用金纹蜂蜜泡的野果酒。” 林小七晃了晃手里的空瓶，“喝的时候要手腕相绕，像这样 ——” 他示范着交叉手臂，逗得围观的猎户们哄笑。程砚耳尖通红，却乖乖照做，两人的手腕相缠时，苏禾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
“咕咚” 两声，酒水入喉，甜中带酸，尾韵却有松针的清苦。李媒婆拍着大腿笑：“好个先甜后苦！过日子就得这样！” 人群中爆发出掌声，赵大牛媳妇举着绣好的鸳鸯帕跑过来，帕角坠着的蜂蜡珠在阳光下晃出细碎光斑。
申时三刻，沈掌柜的马车停在村口。他身着月白锦缎，亲自捧着红绸包裹的云锦下车，随从们抬着礼盒，上面系着的金丝带在风中翻飞。“恭喜恭喜！” 他朝苏禾作揖，目光扫过她发间的蔷薇，“这云锦是京城最新的纹样，配得上苏姑娘的手艺。”
附信被郑重地递到程砚手中，苏禾瞥见信笺上 “同辉” 二字，想起这些日子与沈掌柜的合作，心中泛起暖意。云锦展开时，在场众人发出惊叹 —— 那上面用金线绣着连绵的山峦与蜂群，正是青竹村的轮廓。
夜幕降临时，晒谷场燃起篝火。刘猎户们围坐着喝酒，李媒婆打着拍子唱着山歌，阿棠举着灯笼追着萤火虫跑。苏禾坐在屋檐下，看着程砚被灌了几杯酒后泛红的脸，忽然想起白天他被林小七调侃 “宫廷交杯酒” 时的窘迫模样。
“去屋里看看。” 程砚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袖，声音带着醉意。婚房的木门 “吱呀” 推开，桌上点着一对红烛，光影里摆着个雕花木箱。程砚蹲下身，从箱底拿出个用兽皮包裹的木盒，指尖抚过盒盖上的蜂纹雕刻。
“这是……” 苏禾话音未落，木盒被打开，里面是串用猎物牙齿串成的项链。每颗牙齿都被磨得光滑，用细麻绳穿成，末端坠着枚蜂蜡珠。程砚别过脸，耳尖红得要滴血：“以前不懂浪漫，打猎时攒的牙齿，想着…… 想着比珠宝结实。”
项链戴上脖颈时，兽牙的凉意与蜂蜡的温润交织。苏禾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发间的蔷薇与颈间的项链相映成趣，忽然转身抱住程砚，闻着他身上混着松香与酒气的味道：“比任何珠宝都珍贵。”
窗外传来李媒婆的醉话，篝火的光映在窗纸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程砚的手轻轻圈住她的腰，像圈住整个春天的温柔。远处，青竹村的犬吠声与人们的笑声混在一起，在缀满繁星的夜空下，织成一幅最温暖的图景。
“后悔嫁过来吗？” 程砚的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苏禾抬头，看见他眼中倒映的烛火，比任何宝石都明亮。她轻轻摇头，指尖抚过他腕间的伤疤：“不后悔。这日子，比蜜还甜。”
夜风卷着槐花香掠过，檐角的铜铃发出清脆声响。木箱里的云锦与兽牙项链静静躺着，见证着这场由山野蜂蜜酿成的婚礼。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 在这青竹村里，在这烟火气中，用真心与坚守，续写属于他们的甜蜜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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