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韩大娘的驴车碾过石板路发出吱呀声响。她裹着藏青色粗布头巾，怀中紧紧抱着用油布层层包裹的旧账簿，那里面藏着州府商会十年来的交易秘辛。苏禾迎出门时，正看见老人用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拍着布包，像是护着什么稀世珍宝。
“韩大娘，您可算来了！” 苏禾快步上前搀扶，瞥见老人鬓角新添的白发，心中涌起一股愧疚。韩大娘笑着摆了摆手，目光却突然被墙上贴着的 “青竹山野” 招牌吸引：“当年在商会，还从未见过这么清亮的招牌名儿。” 她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只可惜有人见不得别人好。”
屋内，韩大娘戴着老花镜，指尖轻轻着纸页边缘，眉头越皱越紧：“这账本字迹虽工整，但用纸、墨水都与你们本地不符。” 她突然将纸举过头顶，那阳光穿过纸张，纸张纤维的排列纹路清晰可见，“你们看，这种竹浆纸是江南特有的，咱们这一带根本没有。”
苏禾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想起李掌柜初次登门时袖口露出的江南云锦。程砚气得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乱跳：“难怪他敢狮子大开口，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圈套！” 韩大娘却不慌不忙地从布包里取出另一本账簿，泛黄的纸页上墨迹早己晕染：“别急，我带来了三年前军需采购的存根，到时候一比对……”
“还有你门口这‘青竹山野’的招牌，可有在商号注册过品牌为你自己所有？”韩大娘这话一出，苏禾心底一惊，“未曾。”“也难怪那李掌柜...”苏禾听着韩大娘的话，正式成立“青竹山野”招牌商标的主意缓缓从心里上升。
深夜，柴房里传来轻微的响动。程砚屏住呼吸，握紧手中的木棍，透过门缝看见小六鬼鬼祟祟的身影。月光从瓦缝间漏下，照亮他腰间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又是你！” 程砚猛地推开门，木棍重重抵在小六喉头。
小六吓得瘫坐在地，脸上的脂粉被冷汗冲得斑驳：“程爷饶命！掌柜说只要拿到你们的真账，就能证明你们‘偷税漏市’，到时候米行就可以接手你们的摊子……” 他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您看，这是定金……”
苏禾从阴影中走出，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尊冰冷的石像：“李有财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她弯腰捡起银子，指尖在上面轻轻，“可惜，他忘了青竹村的人，骨头比山核桃还硬。”
深夜的书房里，油灯将苏禾的影子拉得老长。她握着毛笔的手微微发颤，却在账本上写下工整的字迹。墨汁滴落在 “香料采购” 那栏时，她故意将 “迷迭茴” 的 “茴” 字少写一横 —— 这是给李掌柜设下的第一个陷阱。
“苏禾，这样真的能行吗？” 程砚望着案头堆满的假账，心里还是有些不安。苏禾将最后一页账本合上，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赵大牛媳妇己经在村口茶馆放出风声了。李有财那么贪，听到‘合作’二字，只怕连鱼饵是苦是甜都顾不上尝。”
次日清晨，小六果然又出现在程家院外。他贼眉鼠眼地张望西周，见无人注意，迅速翻墙而入。苏禾躲在窗边，看着他揣着假账本匆匆离去，耳边响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做生意如做人，心里得有杆秤。” 而李掌柜的秤，早被贪欲压得变了形。
“程砚，备马。” “我们去州府商会，是时候让韩大娘的旧账簿见见光了。” 她推开房门，晨风卷着竹林的清香扑面而来，眼底燃烧着复仇的火焰。这一次，该让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尝尝被算计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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